老木说,昨天晚上他送杨国庆去找朱强,他没有上去,而是在车里等着,懒得去见朱强和富少伟。
杨国庆把正事办完之后出来,跟他说,下一站回家。老木本想到江边找我们,可是考虑杨国庆将要死去,他有责任陪同朋友走完最后一程。
他送杨国庆回家,杨国庆利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叫来律师和诸位亲朋好友,当着所有人的面做了财产分割,并和家人告别。
当时那个场面老木没有具体描述,说到这里语气消沉,可以想象当时生离死别的情景。
杨国庆交割完遗产,在卧室和老婆孩子单独说了会儿话,然后就死了,静静地走了。
内卧传来悲戚的哭声,老木实在待不下去,和杨家人告辞要走,就在这时,杨国庆的遗孀带着儿子出来,女人让儿子给老木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老木大惊,说这是干什么。女人哭的泣不成声,说木大哥,你能这么伴随老杨最后一程,你是义士,也是我们家永远的好朋友,受得起儿子的这一拜。
说到这里,老木眼睛『潮』了,一口热茶下肚,装作烫着,用手扇扇眼睛。
圆灯沉默一下,道:“接下来我说说吧,我在水泥管道里的见闻。你们出去之后,我一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看到了地上的尸体。”
据圆灯描述,那具尸体的模样和当初杨国庆看到的并无两样,都是穿着长袍,背着书箱,趴在地上,但圆灯当时发现,现场的具体情况要更加复杂。
疑点太多,圆灯没有时间细细去检查,他当时也没有手机可以拍摄,只能用手电一边扫着,一边用脑子强行记忆。
圆灯说,现场疑点大概有三个。第一个疑点是死者的长袍。长袍是黑『色』的,上面纹着一些极其复杂的图案,看上去很不普通,极有可能是一种咒,但是圆灯并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第二个疑点是死者后背的书箱,倒在地上,盖子打开,里面空空的。而且圆灯还发现,书箱内部的壁上描绘着很多的图案,和死者袍子上的纹理近似,估计也是一种咒。
第三个疑点,也是最大的奇怪之处,那就是死者的脑袋。
杨国庆当时并没有说清楚死者的死状,死者的脑袋其实已经搬家了,直白地说,脑袋掉了。
圆灯发现死者的脑袋和脖子上的岔口十分平整,也就是说,是一种利器以极快极强的力道,把脑袋迅速割下来。能做到这一点的,据圆灯所知,整个江湖里的高手里,不会超过三个。
而这三个,都没有理由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最为奇怪的是,死者死的时候,左手提着自己的脑袋,紧紧抓住头发。这个姿势极为诡异,看上去就像是,死者把自己的脑袋割掉后并没有立即死去,左手还揪住头发,把脑袋放在手的前面。
这怎么可能呢,谁都知道脑袋一掉,人就死了,怎么可能自己把自己脑袋抄在手里,还拿出去一段距离呢。
我打断他,想了想说:“其实是有可能的。”
他们几个看我,我说:“我在东南亚修法的时候,曾经听槟城鬼王说过,最高深的降头术叫做飞头降,练成此功者,可以自由飞出自己的头颅,每日吸血,可以杀死任何法力高强的其他降头师,端的是厉害。而且我也不瞒大家,我就亲自见过飞头降。”
“我听说过这种降头术的存在,”圆灯说:“可我在水泥管道里见到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修炼东南亚巫术的。”
圆灯是个极其沉稳的人,他一定是有了自己的解析。
“我怀疑死者是日本人。”他说:“我仔细检查过他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能代表身份的东西,不过从袍子和书箱上的纹理,以及他的这个死状,都告诉了我答案。”
圆灯喝了口热茶,缓了缓说:“我虽然不认识那些纹理,但是它们的风格近似日本的阴阳道。死者周身上下的这些灵咒,应该是组成了一种特殊的法阵,他的身体就是这个法阵的一部分。”
“他想干什么?”我好奇地问。
圆灯道:“很多年前,我未曾入佛门之前,是留学日本的一个学生,曾经在放假时节和朋友到过一次高野山。高野山为日本密宗之尊,我在那里夜宿了一晚,那也是后来步入佛门的契机。就在那天晚上,我有幸见到了无量光院的主持,并进行过一次畅谈,他告诉我日本阴阳道密宗之中,有一种修行,叫做‘法界定印’,发的是修行者大愿心。此愿心不是拿嘴说说的,而是真正通过行为做出来的,其中有一种愿心,叫做‘奉头’。”
“是不是和日本古代那些浪人剖腹差不多?”我问。
圆灯点头:“类似。都是自我牺牲和自我奉献。‘奉头’就是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双手捧着献给自己的信仰,表达了必须要做到的大愿心。这种愿心也叫渡海之心。”
释夫听得倒吸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那个死在水泥管道的人,就是在发这种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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