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姨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在随后第三次送菜来的时候,旁边的画舫上传来不轻不重却也足够主画舫听清的声音,“这道菜成色不太好,就不要呈送到主子跟前了。”
靖婉听得分明,这是龚九的声音。
“胡说八道,我们家酒楼……唔唔唔……”送菜的人显然想要反驳,却被迅速的捂了嘴,连人带菜一起扣下了。
媚娘自认为是经历过风浪的,这会儿也止不住心惊肉跳,面上虽然竭力在控制,却还是露出了一丝丝的端倪。
而那些青楼画舫的头牌们,似乎也后知后觉的发觉了不对,就好比现下正在合作表演的两位,频频出错。
李鸿渊将手上的酒杯放到桌子上,稍微的有点重,“没练好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琴声戛然而止,而翩翩起舞的女子也仿佛在瞬间被定格,显得有几分滑稽。
靖婉伸手拍拍他,都是些娇滴滴的女子,虽然身在烟花之地,不过,想也知道,依照她们的身价,大多数时候当是被人捧着的,这会儿被吓坏了,岂不是扰了兴致,既然是出门玩乐的,让人不痛快的事情,自然是能省则省。
靖婉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二人如蒙大赦,以更衣为借口,去了二层之上。
靖婉另外取了个杯子,道了些酒,往媚姨所在的方向推了推,“舫主无须紧张,喝杯酒,压压惊。”
“小公子折煞了。”亲王妃亲自倒的酒,岂是她一个贱奴能承受得起的。
“一杯酒而已,不至于,喝吧。——听着这菜仿似酒楼送来的,王爷一向是宽宏大度的,这菜没做好,便是要追究,也该追究酒楼之过,只要舫主与酒楼没牵扯,自然不会迁怒与你。”靖婉不疾不徐的说道,好像真的只是做坏了一盘菜。
媚姨定了定神,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这事儿会清查,只要与她无关,就不会因为发生在她的画舫上被迁怒。“小公子说得是,王爷英明,自是明察秋毫。”微微的倾身,取了桌上的酒杯,“谢小公子赏。”
就算是这样,心里依旧不怎么安定,说起来看似订了一桌席面,其实是从各大酒楼预定的各色招牌菜,只是按照预定的时间,让他们掐着点做,掐着点送过来。现在这里面却出了大篓子,这一道菜“坏”了,会不会还有第二道,第三道,甚至更多?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后面的菜肴都不要上了,可是这却不是她说了算的,只是,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既然明知道有危险,晋亲王为何不下令阻止?即便是想要引蛇出洞,送来的东西也当不要入口。
现在不被迁怒,如果接二连三的出事,坏了心情,一切都将变得未可知。
靖婉不置可否,转头又看向美人们,“继续啊,下一位谁?”
事实上,这个时候,谁都不太愿意出头,怕出错,可是,十二个人,一轮都还没完呢,之前拂晓第一个站出来,因为局势有点不对,倒是带了一个好头,却难免让人觉得她心怀叵测,却忘了,原本定的就是她开场,若按原本顺序,偏偏接下来的这个头牌,有点胆小,很不适应现在的氛围,站出去怕是就得坏事。
媚姨几番使眼色,也无动于衷,无可奈何的示意排在后面的人,然而,一个个都想没看到,装聋作哑,媚姨心里那叫一个气。
拂晓看了一眼媚姨,心中微微喟叹,再一次的站了出来,否则,麻烦降临,媚姨必将首当其冲。毕竟是她锦衣玉食养大了自己,摒弃让人不愿面对的因素,还是有几分真情在里面,不能不管。
“奴突然想到一首应景的曲子,斗胆占了其他姐妹的时间,再献丑一回,还请王爷、公子应允。”
现在的情况大家心知肚明,靖婉对拂晓有几分好感,自然不会不愿,好氛围,能不打破自然是更好。
相较而言,媚姨心中更复杂,她一直都觉得拂晓没摆正自己的心态,烟花之地岂会不染风尘,有时候虽然嘲讽她,却从未真正的压着她彻底的堕落,更没使什么手段让将她染黑,甚至在无形中保护着她那份纯真与赤诚,明明就是一个拉皮条的老鸨子,这么做简直就不可理喻,可是,真遇到事儿的时候,怕是也只有她会站出来。
沐公公说,自家主子喜欢干净的,这话也未尝有错,而李鸿渊又是什么人,靖婉能看出来的东西,他自然看到更清楚,他通常情况下,对外面的女子没好感,也就靖婉身边伺候的人感官上好一点,拂晓基本上能位列她们之后,这已经实属难得了,不过,大概是也就这样子了,就算日后会再接触,这份感官也不会提升。可显而易见的,不会再接触。
李鸿渊手下的人动作自然迅速,李素言踩上画舫边缘的护栏,一个跨越,就落到另外的画舫上,带了两个人,拎着那店小二,乘着那送菜来的小船离去,要查证什么,自然是动作越快越好。
说起来,这临川河也很宽,比起京城的护城河都不逊色多少,听着悠悠的乐音,靖婉转战了地方,依护栏而坐,下面是清澈的河水,放眼望去是来来往往的船只,而河岸上杨柳依依,郁郁葱葱,更有车水马龙,行人或散漫或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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