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域,冥都。
一座行宫中,泉弦机站在窗边,阖眼深深吸气,越吸眉头越紧,因为他吸不到水汽,唯有土腥和干燥。
良久,他睁开眼,望向不远处的冥族皇宫,脸色阴沉,眼神阴厉。
此时距晁玉匣一剑刺破海底壁垒,引得北海灌入黄域已过去一月,代表泉弦机辛苦建立的龙霄宫已毁一月,而他唯一的儿子泉寅,也已经死了整整一个月。
泉弦机参与冥族水淹宁州的计划,是为事后冥族能帮他夺下南海龙绡宫,却没想到晁玉匣背叛冥族,不止导致整个计划失败,还毁了他多年来的心血和唯一的儿子,他虽有通天修为,却已是一只孤魂野鬼。
这一个月来,泉弦机一直希望冥族能趁泉玲珑大伤,助他夺下南海,可海水倒灌黄域,不止冥河蒸发,冥族百姓更是死伤无数,整个冥族都在处理这场危机,冥九根本没空理他,一直推脱,把他晾在一边,这令泉弦机极度不满。
而地底干燥的环境,对泉弦机来说每次呼吸就像吸进一团火,令他非常不适,更是把泉弦机对冥族的不满烧得更旺。
泉弦机当然可以一走了之,他也想过离开地底,可没有冥族的力量,仅靠他个人根本无法夺取南海,而一旦泉玲珑伤愈,定会找他算账,他只能暂时寄人篱下。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泉弦机眉头一挑,却藏起阴毒的目光,不咸不淡道:“进来。”
他虽然被晾在一边,可也是冥族贵宾,事事有人伺候,餐餐准时送到,这是送饭的人来了。不过泉弦机一想到那些恶心的地底食物便反胃,每次连看都不会看,更不要说吃上一口。
一人推门而入,出乎泉弦机意料,此人虽提着一个食盒,却并非往日的送饭侍奴。这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袭锦质黑衣,生着蓝发,一双蓝瞳深邃,透着一股阴骘。
只有高种姓的冥人,才会生有头发,此人一头蓝发,就连眼睛都是蓝的,特征极为明显,那便是最高等的冥族,皇族。这位中年男子便是冥九的皇叔,当年老冥皇的亲弟弟,冥罗。
泉弦机认得冥罗,问道:“道友怎么来了?”
冥罗关上门,随手布置好隔音阵法,他能被泉弦机以道友相称,自也是凝神期的阳神高手,确保不会有人听到他们说话后,冥罗才笑道:“怕泉道友在地底无聊烦闷,特来看看你。”
冥罗手一抬,食盒搁在桌上,他打开盒盖,一股香气顿时飘散开来。随着冥罗一取一放,一碟碟珍馐美馔很快摆放在桌,都是色香味俱全的人族美食,而不是冥族地底的白节红翅之流,冥罗最后拿出的酒,亦非冥族的冥饮,而是人族世界的女儿红。
冥罗还亲自摆好碗筷,抬手笑道:“不知合不合泉道友的胃口,还请一用。”
泉弦机看着桌上中央那道白色菜肴,道:“道友真是有心了。”
这是白玉海草,乃鲛人一族最喜欢吃的食物,北海都没有,只生在南海,除此之外,其它菜也都是根据鲛人的口味喜好烧制,显是冥罗精心准备。
泉弦机和冥罗两人对坐而饮,冥罗喝了几口女儿红后,转动手中紫铜杯盏,感慨道:“酒如其名,女儿红的确是好酒,却还是少了一股醇香,就像女子年少,终究不够火候。”
泉弦机品出其中意味,道:“道友精心准备酒菜来此,我想不止是与我谈酒那么简单,有话不妨直言。”
“好,那我就直说了。”冥罗笑道:“不知泉道友以后有何打算?”
泉弦机执杯一饮,自嘲笑道:“龙霄宫已毁,北海一脉的鲛人全军覆没,就连我唯一的儿子都死了,时运不济,我还能有什么打算?从今以后只能仰仗冥族照顾了。”
说罢,他看了冥罗一眼,眼中没有一丝愤怒,亦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无奈。
可事实上,他恨冥族认人不清,给了晁玉匣叛变的机会,不止杀他儿子,还毁他龙霄宫。
他还恨冥族没有帮他夺取南海龙绡宫,而是一直推脱,把他晾在一边。他恨之入骨,却不会表露出来,因为他不确定冥罗是不是冥九派来试探他什么,如果被冥族知道他的想法,对他不利。
冥罗笑了笑,直接道:“说时运不济,还不如说是冥九识人不清,否则也不至于害得泉道友如此境地。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冥九执意报复人族,大动干戈,也不会牵连到泉道友,故责任在我冥族,在冥九,是我们冥族对不起泉道友。”
泉弦机自不会蠢到因这两句话就和冥罗一起抱怨冥九,谁知道这是不是冥族的试探。他依旧没有表露真实想法,只是饮一杯酒,叹道:“我不怪冥皇,更不怪冥族,谁都没料到会有那样的情况发生,都是意外罢了。我觉得道友也不该那样说冥皇的不是,毕竟道友是冥皇的亲叔叔,不是吗?”
冥罗哈哈大笑,道:“道友戒心没必要这么重,我不是为试探你而来,你也不用试探我,我来找你,只是想与你谈一场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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