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貌,弟子规从始至终也没对蒲沣夫妇有半分不敬,胡砥的冲动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短暂的接触,蒲沣大方的交出了印信。这样的明智之举,让叶晨对此人多了几分赞许。在叶晨嘱咐过后,花嵘月向叶晨悄悄报告,陈皇后左手的袖中,肯定是一把带鞘的匕首,右手的袖中,应该是一个小瓶子。
叶晨瞬间就明白了,不管是不是有备而来,此夫妇二人对自己的处境,倒是十分清醒。不带金银细软,不带吃喝干粮,只带来大玺一枚,和些绝命之物。求生随缘,求死亦能自主。
队伍一路东行,天色渐明,算是平静的一夜,此处山林茂密,地势却不陡峭,叶晨下令修整。看得出来,蒲沣虽然努力挺直着腰,面上的憔悴还是掩藏不住,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委顿。抑或是一夜亡命蹉跎,又受了点伤的缘故。夫妇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坐下来休息的时候,也总把手牵在一起,彼此间的眼神,平静又简单。
蒲沣不问叶晨来历,叶晨也不自我介绍。简单分吃些干粮之后,还是叶晨先开了口。
“陛下看来,海慧大师会被严刑拷问吗?”
“会,整个承心寺的僧人都难逃一劫。”
叶晨一听就不乐意了,还是魏翔稳重,出了个主意,让蒲沣拟旨一道,这应该是当下最优的操作了。这份草草完成的文书,还用玉玺盖了印,虽然布帛粗糙,同样具有圣旨的作用。也就是说,只要怀德掌权的人,承认季国,那就必须承认这份文书,这让叶晨心下稍安。当然还有一个问题,这方大印必须是真货。
此玺单从外形判断,不输虞昊手中的任何一方。从纳印尺寸来看,此印比虞昊手上最大的天玺还大了些。至于落印的内容,叶晨就是想欣赏也欣赏不来,更别提无法确认的大字。蒲沣身处野外,身虽有伤,一行一表泰然自若,陈皇后研墨相携,沉静典雅,时时透露着皇室特有的气质。
表面上看来,谕旨是在给承心寺的僧人们一证清白,其实这道旨作用还不少,顺便看看怀德庙堂之上孰忠孰奸,亦是确认蒲沣合作诚意的一次试探。试探眼前这位国君身份的真假,也可以试探这位国君在季国的份量。
其旨大意如下:皇帝老儿我如鱼入水,现在只是嫌弃皇宫里憋闷,所以带着皇后到外面游山玩水,我们的日子很舒坦,玩够了过段时间就回来。这次出游是特地让承心寺的和尚协助安排的,朝廷各部不但不得为难,还要赐些钱粮,好让他们为我季国祈福消灾,钦此。
虽然蒲沣也为这道御旨的作用担心,但越是这种看似无关痛痒的小事,越容易试探人心。季国朝堂如果没有几个人肯忠于蒲沣,那么此人现在便可杀掉,夺其玉玺,一样可以用绝对的实力去与怀德那帮人对话。叶晨怀疑眼前这位蒲沣的身份,再正常不过了,虽与海慧大师相交甚短,但叶晨对这位僧人,却有着谜一般的信任。
一边吃粗糙的干粮,一边处理此事,蒲沣与皇后都不算矫情。对于如此身份尊贵的人来说,这两位算是相当好说话的了。嘱咐好队员之后,文书随即送往怀德。送信的人前脚出发,叶晨的队伍后脚就打扫营地继续东行。现在可是在季国的腹地,叶晨有时的确很狂,但现在的头脑可清醒着呢,撸了人家的主君,怎敢在人家地盘吆喝。
有了一次交流,气氛似乎轻松了些。一路行去,魏翔时不时和蒲沣聊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蒲沣并不沉默,胡砥不时会加入看似轻松的聊天。虽然现在有刀俎鱼肉之势,蒲沣这两口子好像并不惧怕或担忧什么,或者这两位,对海慧大师也抱有同叶晨差不多的,谜之信任。
又行了一日,一切平静,四处哨探的队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季国和各色势力的反应让叶晨心中多了些疑惑,难道自己手上的季国主君,是个冒牌货?这次大费周章,且又暴露了自己的一项秘密武器,如果眼前这对夫妇不是正品,是否意味着叶晨此次的行动,导致彖国在道义上落入了别人精心准备的陷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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