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的行堂有些冷,只有堂中的火盆附近,存有一丝暖意。不用问也知道,这边肯定又被虞昊“砍成本”了。
宫人奉上热茶和水,以及两盘点心,便退出去,将门掩上了。
虞昊小声的说,叶晨仔细的听。虞昊不时的问几个问题,叶晨则知无不言。很快一个下午便过去了,虞昊留叶晨吃了顿“皇家大餐”,比起上次在皇城吃的,差了不是一两个档次。伙食差了,叶晨却看到了虞昊的决心,彖国崛起的决心。眼前这位受人尊崇的老者,一天天须发渐白,呕心沥血的操劳,只为这个国家的人民,能过得更好些。
这一趟遥远的跋涉,叶晨放下了伴君如伴虎的束缚,顺便给虞昊捶捶背、捏捏肩。
虞昊向叶晨说出了九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让叶晨参详,对于中土的历史课,叶晨上课并不认真,但对某几个朝代的开国故事,还是能说出个一二三。
这是中土明太祖立国之前所采用的战略,类似的典籍在一叶方寸书斋中也有,叶晨还未得闲暇翻阅,但并不影响叶晨描述自己的见解。叶晨脑子转得快,虞昊说出这九个字的时候,已经基本清楚虞昊接着要表达的内容,因为虞昊此时的战略思路,与叶晨心中的如出一辙。彖国本就不富裕,并没有足够的税收和军队,去参与列国无休止的消耗。
近几年内,彖国将竭尽所能的避免和减少对外用兵,采取防御态势为主的战略,目的就是囤积粮食,增加战争物资储备,至于储备的目的,除了提升防御力量之外,在合适的时机,这些储备同样具有给敌人致命一击的攻击力。
彖国的大部分军事动作,会局限于防御姿态。同时,在许多外交事件的处理上,会更多的倾向于避免冲突。以最近一次较大争端为例,便是蒲沣推位让国之后,简国开口分地的处置。在这个问题上,叶晨再一次成功的与虞昊实现了同步,神奇得像量子纠缠一样。
叶晨此时基本明白虞昊大老远把自己叫来的原因,除了特地嘱咐军政方面对外的姿势调整,彖国还面临另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怎么防?”北铁攻略之后,彖国接着又获得了米援战略的成功,进而继续北进,实现了怀德战略的完结。防御重心和动作一直在调整,并不十分可靠,若等真的有人打上门来,再检验体系的质量,那就是自欺欺人了。所以,虞昊要和叶晨当面谈,不受任何延迟与影响的谈。
这一日说到很晚,虞昊又领叶晨去了一处偏殿。此处名为同德堂,也不知哪个傻缺给虞昊支的招,君臣若入此堂,必同心同德匡扶社稷。为了彖国的长远大计,虞昊用进入此堂来表达对臣子们的信任。此堂新设,叶晨是第一个虞昊在此正式招待的臣子,除了发毒誓,就差剜心割肉拜把子了。令叶晨感动的是,虞昊认为,凡是对彖国做出杰出贡献,不幸牺牲的人,可于此堂设立牌位,由礼部供奉,考虑到人数规模和身份,于是绕开了太庙,却享受与太庙一样的供奉等级。
虞昊的这一动作,是受到叶晨在近阳修缘寺的启发。叶晨给殉国的弟子规队员开碑立传,本就有笼络人心之用。虞昊这一手更豪迈,可谓开创历史之先河。在天下人眼中,这便是彖国朝廷,努力奔向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漫长过程中艰难可贵的一步。
闻听要将弟子规队员的牌位,移到此地供奉,叶晨感慨良多。“同德堂”,同心同德,无论怎么说,这个地方,都是令人振奋的。这一下午,君臣两人所谈,可谓处处投机。从生死,谈到生灭,又从生灭,谈到了世间法,在众多的世间法中,国家所关注的,当然离不开外交和结盟。外交也好,结盟也罢,都一如佛法所论,有生必有灭。虞昊需要叶晨完成的事情太多,眼目前,最紧要的就是先结盟。虞昊负责端坐于朝堂之上事无巨细,叶晨负责东奔西走,为彖国争取时间恢复民生和财政。鉴于叶晨结盟思路准备不太充分,虞昊同意叶晨休养两日,不必参加朝会。
叶晨在霞城停留了数日,每日都与虞昊叙谈两三个时辰,每日都会在叙谈时为虞昊捏肩、捶背。虞昊老了,消瘦的身体远不像面庞看起来那样,仅仅有些皱纹而已。虞昊已然苍老,为国为民之心却如幼小的孩童般稚嫩且好动。在叶晨那套有形理论的引导下,虞昊已经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个国家,和他崛起的脉搏,并将这份能量,向彖国的每一个单元传导。彖国还需要些时间,还需要再成长,一直持续下去,到达某个界限之时,便不会再受列国欺凌,才能避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尴尬。
之后的几日,虞昊与叶晨都在礼部行堂论策,选择这里的原因,除了清净,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既能保密,又能“钓鱼”。各部与礼部行堂近期都没有什么需要互通的政事,这边人便很少,如果有人十分喜欢接近这里,便很不正常了,基本可以判定为细作或者有吃里扒外之心的对象。虞昊与叶晨探讨的内容,属于国家级别的核心战略,内容高度保密是必须的,所以虞昊外松内紧,其实礼部的行堂外早已埋伏诸多明暗哨位。在那几天的时间里,确实拿住了几个行迹可疑,对于出现原因无法自圆其说的对象,统统进了大牢。除了穆可为,这老头忙里偷闲,不是来找虞昊汇报工作的,而是专门找叶晨品茶,不外乎民心政见、兵法阳谋的话题。对于叶晨来说,每天只面对领导,总觉压力太大,有个可以吹牛谈天的对象,偶尔插科打诨,甚至来点恶作剧,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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