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人是简国皇城的龙尉,从行路的步态来看,下盘很稳,功夫应该不弱。其自称尤良,叶晨也称还一句尤先生。
叶晨随尤良转过长廊,过了一进院子,来到一处偏殿之前,居然没有通禀,就进去了。以叶晨的知见,这是一次相对秘密的约见,所以连宣见唱名都免了。
此处十分幽静,堂上有阶,垂着帘子。透过垂帘,从身形来看,里面的人比叶晨上次见到的赵翯,肩膀已经宽健了一些。
“禀陛下,人已带到。”尤良拜下奏禀,叶晨也跟附和:“草民十巳参见陛下。”
对面传来一声不冷不热的笑,“叶先生何不坦诚相待。”
听了这声音,叶晨也不确定这人是不是赵翯了,因为这声音与之前听到的差别太大,怎么听都是一位俊朗的年轻公子。叶晨上次见到赵翯,已经是三年前的事,那时的赵翯,刚刚发育,嗓音让人印象深刻。
不论堂上之人与先前所见赵翯有多大的差异,叶晨并不怀疑,在简国皇城之中,居然有人能装神弄鬼假扮君王。
十巳这个身份,叶晨并不喜欢,若不是为了担心彖国杀了家人,还真懒得装什么低调。既然对方说得直白,叶晨也无意遮遮掩掩,“陛下赎罪,在下也是情非得已,叶晨参见君上。”说完规规矩矩的重新参拜了一次。
叶晨也不多话,这种性质的召见,反正都是砧板鱼,乖乖躺着,比自作聪明活蹦乱跳,更为合适。叶晨入于景府,已然半年有余,景冲对简国的影响再大,简国仍是赵氏的天下。叶晨欺瞒在先,这宾主之间,人家算是客气的了。客气就是谈买卖,叶晨心中泰然,等着对方发话。
叶晨心中暗自揣测,对方若问九鼎峰之事,只需绕过花九畹不提即可。当时的花九畹,乃是离生门的阳青,离生门的一次行动,便干掉了一国的国君,让简国大伤元气。叶晨与花嵘月避祸躲在山中那段时间,中霄风云涌动内耗不止,连搜山抓贼的工夫和人都抽不出来,怎么到了现在,又要翻出这本旧账。
“叶先生策论精彩,是天下难得的人才,我简国用人之际,到了简国为何不来朝廷投效,却屈身于景府?”这话是赵翯身旁的内侍所问,主仆还算默契,想必之前已商量过,若答不好这老奴的话,估计赵翯连开口的兴趣都没有。
叶晨坦然答到:“我本效力于彖国,怎奈得罪了小人,被彖君治罪,故而流亡。在下穷途末路之际,阁老宽仁相待,收留于我,在下感激不已,必为简国赴汤蹈火,尽展所学以报。”
“叶先生策论可圈可点,寡人还有些疑问想与先生探究。”赵翯虽然年纪轻轻,君王之势却不输列国任何一位国君,叶晨在下面跪了老半天,到现在为止,站着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对方既然有事请教,看来这一跪还会很长。
赵翯在上面比了个手势,尤良起身,立在一旁,其他人纷纷退出去了。
以叶晨的实力,策论里那些内容,算是轻车熟路,赵翯问了几项,叶晨顺势而应,并无难处。说了一会儿策论,看来对方基本满意,因为赵翯并没有表现出结束这次对话的意思。再往后的言谈中,叶晨似乎发现些端倪,赵翯与景冲的关系,绝不像自己猜想的那样融洽,所谓君臣一心,更加无从谈起了。
这个发育还未完结的年轻人,不愧是生于帝王之家,纵年纪轻轻,权谋帝术远非叶晨这种草民出身的江湖路数可猜度。景冲十分善于制衡列国关系,而赵翯似乎也十分善于制衡简国朝堂的关系。估计没人能够一窥,这两位君臣间彼此制约的暗战全貌,叶晨感叹之余,知道赵翯想让自己加入,成为这个战场的一部分。赵翯思虑很周全,准备给叶晨一个获取军功的机会,有了军功,叶晨才能在这样的斗争中,发挥更大的作用。看来自己还是有些价值的。
赵翯显然十分清楚叶晨的处境,也十分清楚叶晨的弱点。作为叶晨努力工作的回报,赵翯承诺,虞婷和虞卿兰的安全,简国会暗中维护,必保其周全。在必要的情况下,简国会从国家的高度,与彖国斡旋,保住两女的性命。
天下早有一句俗话,叫君无戏言。赵翯如此信誓旦旦,要不是早有经营,且把握十足,这件事根本没有提及的必要。这就让叶晨十分不爽了,若赵翯可以用简国的势力,护得二女周全。那么反之亦然,小叶若是不好好听话干活,就把你的心头肉剁成泥,挫成灰,或者生不如死,都是一样,易如反掌。
叶晨并没有选择的权利,任凭心中愤恨,只能满口答应下来,叩谢圣恩,然后尽表忠诚之态。至少到目前为止,赵翯并没有直接给叶晨下达什么明确的任务,监视景冲之类的操作,如果还要下达明确的命令,那么叶晨根本没有资格跪在这里。当然,明确任务还是下了,叶晨需要让景冲向朝廷举荐自己,作为叶晨还是作为十巳都没关系,但必须景冲主动举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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