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现在国家的表现已经属于“爱惜忠臣良将”。那么,后面的“人心所向,天下承平”自然也有个玩法,还嫌彖国凉得不够快吗?
“肃~静!”朝堂礼官一吆喝,群臣渐渐安静下来。
柳勤继续举笏而奏:“南远侯魏翔,军功卓着,忠勇卫国,征战四方,平定汪郭一役,为乱臣所害,冥冥中托梦于臣...”
“住口!”叶晨喝止,回首怒目而视。这柳勤所言,分明有话外之音。如今朝纲不振,正是奸邪猖獗之时,也是宵小借题发挥之机。叶晨忍得了自己受辱,如何忍得了已故的兄弟之名,被此等腌臜之徒用来为祸天下,转身便走了过去。
众人见大事不妙,纷纷有人拦阻。了解叶晨为人的人都知道,风雨侯这姿态,恐怕是要当朝杀人了。纵有旁人苦苦劝阻,叶晨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朝仪。于嗔怒中,千叶掌法静流涌汇,一分慈悲十分力,十分慈悲则无上力。叶晨只觉诸穴动静随心,力有外引之相,这一掌过去,寻常高手也休想接住,至于柳勤,怕是五脏六腑尽碎,熬得过今日,也熬不过今夜的命。
偏偏此时,叶晨灵台一点澄明,一丝清凉坠下,气海不迎不拒,愈发澎湃自如。一呼吸间,身边诸人皆被震退,叶晨右掌坠凝不发,柳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眼神之间,已现慌乱,如此的贪生怕死之人,当然是为人所用,不得不奏耳。
虽然方才慌得一匹,见叶晨终究没有下手,柳勤只虚张声势,强忍冒汗之实,继续奏道:“故臣启请陛下,为南远侯主持公道,查究恶逆,实人心所向,天下承平之圣恩!”
几乎所有的人,都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尽管朝会的队伍已经乱如菜市。一个叶崇案,看来还不够畸形,还得来个魏翔案,才能纵情变态,还天下与天下。如果用叶晨所知的中土历史做个比较,彖国现在在做的事,等同于把秦朝推向战国时代的一次演进,是逆向演进,俗称退化。九五至尊的那张龙椅,无论赵钱孙李,不想干可以滚蛋,但绝不能拖着人民下水!
叶晨心中那股被长期压制的反意骤然而起,汹涌无边,忽然又像刚才的那运足十成慈悲掌法,具无上力,却凝而不发。
叶晨走回自己的位置,稳稳立定,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虞昊旁边的礼官,此时已得了圣意,清嗓唱道:“准柳勤大人奏,退朝。”
在从人的搀扶下,虞昊走入后殿,对于堂上的凌乱,都懒得多看一眼,什么上朝退朝的礼仪,也仿佛从来不曾出现似的。
叶晨没有离开,身后乱哄哄,那就任其纷乱,心中寂然,便由其寂然。当年贺亦君曾告诉叶晨,慈悲就是爱,说得也不错,只是叶晨理解错了。贺亦君所说的爱,并非男欢女爱那种狭小的范围的情爱,而是没有差别的大爱,于亲人爱人可为,于仇人敌人亦可为的大爱。《金刚经》有云:“般若波罗蜜,即非般若波罗蜜,是名般若波罗蜜。”爱或慈悲,又何尝不是。
叶晨并没有悟道,只是往悟道的方向,跌跌撞撞的滚爬了几步。虽然狼狈,若肯精进,则近道矣。
叶崇案的发生,如果达成了某人一半的目的。那么,魏翔案的发生,则一定能完成剩下的目标。果不其然,三日之后,马元斋被押入廷尉署。一年前,魏翔与汪、郭同归于尽之后,马元斋就是彖国南方军的最高统帅。因为战事的解除,南方军一部调往泰郅,但建制不变,显然是为清理恒国留了一手。如今一南一北都有动作,那只能说明,虞昊终于还是对武官下手了。除了兔死狗烹,叶晨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奏议呈报才三日,人就拿到牢里了。试问,热一热冷菜用的那点火,要怎么煮熟一只鸡呢。
尤良也好,柳勤也罢,不过是虞昊随手抓来的一枚棋子而已。叶崇案和魏翔案加在一起,迟早把叶晨和更多还在岸上的官员也卷进去。并且,即便是尤良或者柳勤这样的角色,也休想得到什么好下场。
偌大的国家,走些弯路在所难免,但动不动就走向灭亡,是极度不负责任的。叶晨可以理解虞昊的爱子之心,但也能洞见虞昊帝王之术的那点心思。减少国家功臣的数量,确实可以对国家未来的稳定起到一定作用,但从道义的角度出发,这是令人难以接受的行为。中土历朝历代此类范例不胜枚举,叶晨知道自己力量有限,但总是难以放任自流。“仁义、忠孝”这些字眼,既然可以成为统治工具,若不善用,也一样会成为破坏统治的工具。
是夜,叶晨不顾常礼,不请而自往,求见虞昊。朝堂上人太多,很多话不好直说,单独会面多好,直来直去。叶晨的隐忍,是成长的体现,不论是否有所成长,那却是别人的观点。同样,于夜中入宫求见,在旁人眼中,属于担心殃及池鱼的正常反应,但对于叶晨,心中安若泰山。
记得八年前,叶晨也有一次夜访深宫的行为。那一次,叶晨救了虞昊的命,又为彖国解决了山水阁之乱。八年前那次深夜入宫,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彖国行进的轨迹。所以这一次,虞昊并没有拒绝叶晨的贸然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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