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翔案的出现,像一个开关,叶晨觉得时机已至,便入宫向虞昊摊牌。既是对暴君的当头棒喝,又唤醒慈父的舐犊情深。纵观列国王室,又当爹又当妈的君王,也只有穷困潦倒的彖国之君了,要说虞氏父子情深,真是山海可比,性命可换。
当夜,叶晨告知虞昊,虞喆消失的前因后果,虞昊震怒,只当叶晨欺君,是刻意编造的谎言,当即命丁业将“斩于殿上”。叶晨若惧生死,何以能成大事,丁业宝剑出鞘,置于叶晨颈侧,始终没有下手。叶晨便有了机会给虞昊温习下父子情深,自己也算逃得一死。待虞昊问及虞喆所在,叶晨俱以实相告。虞昊是舒心了,丁业却按捺不住,险些结果了叶晨。丁业虽效命朝廷,却也是修行之人,喜怒有度,突发嗔怪的原因也简单,叶晨说虞喆在鬼悟明那里隐修,逻辑上太过乖离。丁业本为缘升道一派门人,又是恩师关门弟子,如此大事,鬼悟明岂会相瞒。所以,定是叶晨编白造谎,更有嫁祸之恶,便拔剑欲斩。
可怜叶晨那条洗得白生生的脖子,丁业剑锋太锐,可谓吹毛断发,两次剑锋着颈,便是两道伤口,后来也就成了长长的两道疤。那时若要取叶晨性命,只需轻轻一拉,或者手腕一抖,便能一泄心头之恨。可惜天数既定,小灾而非大劫,叶晨终得如愿,请旨拿贼,才又有了廷尉署夜战之事。
再后来,鬼悟明算得虞昊寿尽,虞喆趋避之期未满,只得亲赴中霄,一解老友之惑,二顾全大局,组建“内阁”与“不摄”,短暂维持国家运转,便全其功。唯一不足之处,乃是虞昊父子二人,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或许冥冥之中,这便是虞喆成为孤家寡人统御天下,必须要经历的苦、也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叶晨与虞喆在苍沧谋划之约,救下许多性命是实,毕竟没能按虞昊的计较,牢固国家统治基石。除了能卜善卦的鬼悟明,恐怕没人敢轻易断言此中吉凶。
“叶崇案”前前后后,斩首及死于狱中何止数千,有些影响的派系,如旧冉邓之曦、故简龙氏、原季国樊氏霍氏,所受打击甚大,家族首脑均死于非命。又如虞森淼,虽得保全性命,终是废了一足一臂,受命于朝廷,散了北融府。胡砥、詹天齐则交出兵权,远离国政。朝中无论资历,许多弄臣也蹲了大狱,有命出来的,若还看不破功名利禄,自有来人相磨。就连不权不争的景府,只因家族过于庞大,便贬为庶民,散于各地而居。剩下的一些江湖大小门派,则受到朝廷更加严厉的管束。
离生门经过苍目的打击,短时再也难以振作。詹天齐则把兵桟的规模,缩得不到原来十分之一。马元斋告老还乡,杨德全遁世修仙。胡砥则心系北地人民艰苦,请了上谕北去修路垦荒。旧的豪强全都趴下,新的士绅还没起来,这大概是每一个历史阶段中,人民最幸福的时候了。
天下还是那个天下,气象却是新的气象。人民安居乐业,百姓丰衣足食,说起来简单,牺牲也是巨大的,愿天下人知足常乐,勤修道德,“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则太平长久,福德绵绵不尽。
天龙历899年十月,天龙陆一统,虞喆登位,国号“大西”。
叶晨请辞不得,交了虎符官印,准备在弘远小歇一阵,好好体验体验,寻常百姓的日子,然后往翠屏山,拜到明增大师门下,像叶崇一样,做个俗家弟子,参禅修净。待缘法至,再回中霄不迟,若妻子挂念,虞婷向虞喆请个旨,弄些护卫搬到弘远小住几年,又何尝不可。
至于无缺和一双,叶晨还有意无意的躲着点儿。这二人亲来弘远,尚有一事,乃是受了师命,要为叶晨开解六六歌之义。叶晨先前苦求不得,为此也曾心心念念,此时有如车到山前,路自然是有的,叶晨却反而无意进退。
当年小叶我请你们相告,你们遮遮掩掩神神秘秘,如今你们特来“放公鸡”,小叶我轻易就范,岂不是很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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