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西护城河里捞出来一具奇怪的尸体。
这消息不胫而走,青州府衙大半的衙役都出动了,手拉手组成两层人墙,卡着看热闹的百姓。
西城的巷子口被堵得里三层外三层。
石江赶着马车停在了距离护城河最近的路口,他撩开车帘摇头:“聚拢过来的百姓太多了,马车实在是进不去了。”
听到这话,赵青尽提起地上的木盒子,弯着腰跳下了车:“我走过去。”
沈慕琼和李泽对视一眼,赶忙跟了上去。
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却给不了他实际的安慰。
赵青尽不是那种会轻易乱了阵脚的人。
能让他这么担忧,很大程度是因为死去的很有可能是秦玉然。
如果是凡人,他探测不到,自然不慌乱。
但现在,他的焦躁,侧面反映了那具尸体应该是个妖怪。
而在青州的兔妖,只有秦玉然一个。
“让一让!让一让!”石江走在前面,高声喊着,“通判大人到了,各位乡亲百姓回避一下,切莫听信传言以谣传谣!”
他吼得很大声,但百姓就像是一堵石墙,坚不可摧。
几人在人潮中走得艰难,起码一炷香的功夫才挤到了府衙众人的面前。
“可来了!”青州典狱司长方南快步上前,拱手行礼,“世子殿下,几位大人,借一步说话。”
方南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眉头紧皱。
整个青州的刑狱分两个部分,除了专门处理妖怪作乱的咒禁院,还有负责凡人刑案的典狱司。
方南引着众人从往另一边走,边走边说:“这里是沟渠,是下游。”他手指着南北两边,顺着脚下渠水的走向说,“整个青州这样的沟渠有七条,这是南北走向的一条,北边上游是云唐江,下游接着洛龙湖。”
“发现尸体的这条沟渠,是百姓平日里生活用水的来源之一,不是污水沟。”他又擦了一把汗,“也因为如此,百姓都特别关注这个事情。”
沈慕琼边听边点头,思量着尸体出现在此的几种可能性。
是溺死亦或者是抛尸,做了个大概的推测。
但是赵青尽显然没有这么淡然,他脚步很快,扯着方南问:“女人?真有兔耳朵?”
方南和赵青尽合作五六年,彼此之间更熟悉。
他点头,坦言:“女人,真有。”他手比画了一尺长度,“大约这么长,长在肉里的。那耳朵太显眼了,还带着伤,像是被揪坏了的样子。”
赵青尽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咬着唇一言不发,脚下生风。
这模样让方南有些不知所措,他提着衣摆扶着帽檐,一路小跑才跟上他。
水渠旁,尸体平躺在地上。
赵青尽最后是跑过去的,直到看清了容颜,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连连点头:“不是她……不是她……”
不是秦玉然。
但怪就怪在,渠边女尸的头顶上,确实有一对像兔子耳朵一样的长耳。
赵青尽打开手里提着的木箱子,又恢复了往昔的模样,带上手套,系上方巾。
他抬起被害人的手肘,试了试僵硬的程度。
“这种程度的尸僵,死亡的时间应该是距今六个时辰之前。”说到这,赵青尽顿了下。
他望向李泽,一副难怪如此的模样:“正好是我们离开的时间。”
李泽点了下头。
往前推六个时辰,恰好是赵青尽带着李泽,在不念川等着见逸轩的时间。
“我说呢……”赵青尽看了一下受害者的手指,“这个妖怪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他看向沈慕琼:“你们都知道我有探测的术法,现在话也说开了,我就跟你们透个底。”
他指着地上的受害人:“一般只要有范围,我就能把范围内所有的妖怪探测出来,但得是活的,如果要查死的,那得有很明确的位置才行。”
赵青尽蹲在尸体旁,正色道:“这个正好是我不在青州的时候出现的,我是真不知道是什么个途径进来的。”
“尸僵正在顶峰,双目浑浊,面颊两侧有血点,口鼻有泥沙,溺死。”他边说边蹙眉,“口唇处明显淤痕,生前应该过打,还留着掌印。”
他手掌将被害人的下颚钳住,往一侧倾斜了些许。脖颈上明显的紫红色掌痕迹,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这掌印有点奇怪。
“嘶……”赵青尽疑惑地瞧了好几下,“帮忙帮忙。”
说完,他招呼方南将被害者翻了个面,背朝天。
凌乱的发髻,撕扯的痕迹还在。
赵青尽撸了一把袖子,将受害人身上的衣物脱下。
整个后背露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愣了。
她身上除了那个明显的掌印以外,背后竟然还有一块脚印状的淤青。
“这……”方南倒抽一口凉气。
沈慕琼附身,她全神贯注地瞧着那块踏痕,蹙眉道:“什么人这么大力道?”
“八成不是人。”赵青尽也眉头不展。
“妖怪本就比人抗揍一些,普通人很难一脚留下这么重的伤。”她低头看着那块近乎发黑的淤青,那一块与周围青色的尸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脚印的方向来看,应该是右脚。痕迹上浅下深……”
她“哎呀”一声,“这是怎么个发力的样子才会踹成这样啊?”
“而且这个位置这么高,脊柱正中,一般人踢踹的时候脚印一般不会这么正。”沈慕琼用手比画了一下,“大多数发力都有角度,直接斜踹过去的居多。”
“如果不是踹呢?”李泽看着受害人的后背,沉声道,“如果是踩着呢?”
踩着?
“那掌印拇指的位置是在颈椎右侧,四指偏左,且虎口的痕迹明显。”李泽伸出手,直接放在了一旁方南的脖子后面,“像这样。”
他将手掌心抬高,加强了户口的力道。
“再看她后脑发髻凌乱……”李泽右手手掌盖在了方南的后脑勺上,“像不像被人抓着发髻?”
沈慕琼懂了。
她点了下头:“受害人是被人脚踩后背,掐着脖子,抓着发髻,按进了水渠中。”
说完,沈慕琼环视一周:“但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这个。”赵青尽的声音传来,他刚刚从受害人的身上摸出来了一块铁牌子。
阳光下,沈慕琼看得清楚明了:“天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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