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停前行,赵青尽想办法挪了几下身子。
这里四面都是密闭的,只有靠近车顶的位置,有几个拇指大的小洞,通风漏光,隐约瞧得出来仍是白天。
赵青尽想站起来,可只用了一下力道,就发现身上的锁仙绳越收越紧。
挣扎几次之后,他只好作罢。
这马车的模样,倒是同云姑先前描述的,去往罗汉堂的车一样。
四四方方,无窗,像是个黑盒子。
唯一不同的是,这马车比寻常坐的要平稳,几乎感觉不到摇晃。
赵青尽看着仍在地上睡着的方南,有点着急:“方大人!方大人!”
他喊了两声,方南稍稍动弹了下,翻了个身,继续睡。
赵青尽咂嘴。
他低头看着自己,锁仙绳捆到了小腿,走过去,亦或者站起来,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如今只能尝试伸腿踢过去,看有没有机会碰到他。
赵青尽咬着牙,勾着脚尖,姿势诡异的伸直了腿,来回踢了好几下,硬是就差一点。
锁仙绳似乎是感受到他的动静,越勒越紧。
他涨红了脸,憋着一口气,再试了两次。
不到一寸的距离,难倒英雄汉。
反反复复伸腿,各种姿势用尽,他放弃了。
“方大人啊方大人,我真是服了。”他背靠在马车车壁上,身体放松下来的一瞬,锁仙绳也松了不少。
“我以为我就够没心没肺了,没想到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赵青尽发自肺腑的感慨,“我是真没想到,有人被绑架了,还能在马车上睡到打呼噜的程度啊!”
他说完,方南的呼噜更响亮了。
“方大人!”他声音大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方南的呼噜声也大了八分。
“哎我去!”赵青尽彻底放弃,仰着头一个劲嫌弃,“真绝了!”
一边是毫无办法的赵青尽,一边是深入思考的沈慕琼。
她站在刘章吉家院子里,环顾四下,将已知全部组合起来,提了个大胆的假设:“云姑的失踪,会不会和城内药铺大夫失踪一事,有所关联?”
虽然案发地不同,但关键点交叉的确实太多。
他们都是和罗汉堂直接接触过的人,都买过罗汉堂的长生不老药,又都在同一天的同一时间,消失不见了。
“可能性很大。”李泽说完,看向云尘,“带我们去停放尸体的厢房。”
云尘拱手:“这边。”
垂花门之后皆是尚未建成的区域,整个刘家的布局就显得简单易懂。
跟着云尘走过去时,沈慕琼忽然瞧见了倒在地上的石板。
她记起这是讹兽一案时,在穆庄见过的那一块。
“当时,刘章吉说要翻新院子,这石板太丑陋,就想要拉到石料市场上去卖掉……”
石板上雕刻的是金刚罗汉像。
上面的罗汉高达威猛,顶天立地,身后光芒万丈,有六只手臂,俾倪万物。
沈慕琼站在石板前,她调整了方向,正对着那雕刻出的图案,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让她觉得异常。
一样的姿势,一样的造型,这次只是斜着,仿佛随意的被人扔在墙角而已。
她疑惑着又看了两次,这才往厢房走去。
原本就寒冷的冬日,此时更加刺骨。
屋子里毛骨悚然,皆是没有血色,安静平躺的尸体,一个个仿佛沉睡。
和云尘说的一样,体内的血液一滴不剩,但却找不到一个伤口,就像是凭空被抽走的一样。
“和青州先前那些带伤的尸体不一样。”沈慕琼一个个查验着,“先前除了讹兽一案中两个妖怪尸体,其余被抽取血液的,多少都有伤口,但这次不一样了。”
“赵青尽曾说,讹兽一案时,金刚罗汉已经有自主的意识?”李泽将其中一具尸体翻过来,细细勘察。确实没有伤口,没有任何破损,就那么在睡梦中突然死去了。
被李泽这么一提醒,沈慕琼蹙眉:“讹兽一事,赵青尽曾说是金刚罗汉作案……那么刘家这样子,会不会也是金刚罗汉?”
“嗯。”李泽点了下头,“本就是以血供养出来的邪祟,食人血液维持自己的成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最奇怪的,还是刘章吉和云姑去了哪里。”
看着满满一屋的尸体,沈慕琼沉思许久。
她将至今为止遇到的所有案子,在脑海中如同现场重建一般过了一个遍。
从鬼车开始,案子明显有了强度的增加,接连出现鬼车相柳,而后汉明也亲自下场对战……再到如今,整个刘家遭此一难。
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细细回想一下,你的记忆里,直到七年之后,结界崩塌,我才察觉到罗汉堂的存在。这么去倒着推测,可以得出罗汉堂在整个大梁,一直以来都是秘密行动的。”她顿了顿,“起码在青州,有赵青尽为他们打掩护,我根本没有察觉到罗汉堂的存在。”
“像这种组织,为什么突然开始连个遮掩都不做了?”沈慕琼不解,“就算需要血液,这样明目张胆的让我们抓到把柄,拿到证据,引发各界的不满,对他们而言有什么好处?”
李泽望着她惆怅的侧颜,转身看向糊着白纸的窗,轻描淡写的说:“已经没有遮遮掩掩的理由了。”
“什么?”沈慕琼愣了下,“确实,他们已经没有对我们遮掩的理由了。”
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她迟疑片刻道:“如果按照这个想法,那么云姑和刘章吉,很大概率是被金刚罗汉抓走了。”她指尖摩挲着下颚,“陈明远死的时候,已经说出了青州供养罗汉的位置,我们去一趟吧,探探情况也是好的。”
陈明远死之前,倒在赵青尽的怀中,说出了罗汉堂在青州城外捕风亭,造了一尊纯金的像。
恰巧,捕风亭距离江上村不远,就在村子后面的山里。
云尘本想带路,却被李泽制止了:“你剑借我。我们两人御剑只需一刻钟,带上你要爬两个时辰。”
山路难行,再加有些积雪未化,泥泞不堪,这话就显得过于有道理。
云尘只得把剑卸了下来,双手呈上:“世子殿下,您的剑呢?”他有些疑惑。
李泽想起自己那把黑剑经历的惨绝人寰的战后场面,一时哽住。
他只摆了下手:“没带。”
这显然是胡说八道。
不等云尘再开口,他已经大踏步的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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