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禁院里,沈慕琼将客栈一案和医馆一案的全部细节,并列在自己的面前。
共同点有,区别之处也很多。
都是一样没有血液的尸体,但一个是被踩断了脊椎,复刻出了一个故事。
而另一个,则是一声巨响之后,没有了眼珠。
她们沿着陈木生写下的故事轨迹,找到了王煌夫人,得知了白猫应该就是当年的任玄言。他在王煌事件之后,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舍弃了身为修士的身份。
坐在一旁的李泽浅浅开口:“搞清尸源是破案的第一步,当务之急是弄明白小二到底是谁,与谁结过怨,存不存在仇杀和情杀的可能性。”
“没错。”沈慕琼点头,“这样也好确定是不是需要并案侦查。”
“关于确定小二的身份,目前有两个思路。”李泽直言,“一是他与店小二是同门师兄弟,当时秦玉然说任玄言自称青云山弟子,所以可以自仙门入手确定他的身份。二就是任玄言本人了,他师弟姓谁名谁,他最清楚。”
屋内燃着青色不灭的烛火,将两张纸上娟秀的小字照得清晰无比。
“仙门那边,已经让青尽去查了。”沈慕琼说,“修仙山门大多高傲,我们去问是没用的。”
李泽蹙眉。
他们都没用,赵青尽去就有用了?
“需要我出面么。”李泽道,“我好歹也是个世子,皇族的请求,仙门还是要看一看的。”
沈慕琼望着他,想了想,直言道:“皇族没有青尽的颜面大。”
“啊?”李泽不解,沈慕琼却不再说,她手指点着桌上的两张纸,垂着眼眸,“夜深了,先休息吧,明日一早再说。”
她起身,往屋内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李泽思量几分,才起身离开。
沈慕琼在门口看着他确实走远,松了口气。
咒禁院的案子大多都带着风险,妖怪不似凡人,不喜欢讲道理,办事情,个人喜好就是逻辑。
李泽追的越深,他的危险也就越大。
她将纸张收好卷起,望了里屋一眼,又推门而出。
月色深沉,青州城外寒风贴地而过。
一只白猫奋力奔跑着,越过草丛,爬上树木,纵身一跃,落在另一棵树上。
只是不管它怎么跑,眼前的场面像是无尽的循环,极有规律的变化着。
它被困在里面,看似跑了很久,却仍旧停在原地。
树下,沈慕琼坐在石头上,两手伸向燃得正旺的篝火,正反面烤了一遍。
“任公子好兴致啊,大半夜还有这强身健体的余裕。”沈慕琼搓了搓手,慵懒地问,“说说看吧,你和‘王煌夫人’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什么要杀陈木生,以及……你的那个师弟在哪里?”
她抬头看着仍在拼命逃跑的任玄言,轻笑一声:“别白费功夫了。”
但任玄言没理会她,还是死命奔逃,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循环往复。
沈慕琼又等了片刻,见他不死心,便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烧得漆黑的木棍。
她灭了棍子上的火,将一端置于地面,如一根拐杖。
在篝火映衬下,木棍的影子清晰可辨,像极了日晷。
树上的任玄言垂眸望了一眼,随即怔愣当场。
这,该不会是逆行时间的术法吧?
如他所愿,沈慕琼掌心微动,调整了一下木棍的角度,投下的阴影就如日晷逆行一样,倒着转了起来。
任玄言的时间,也倒着转了起来。
他惊恐地看着周围,什么都没有变化,只有他自己,倒退着爬下了树,倒退着走到了篝火旁,直到停在沈慕琼的面前。
从任玄言的角度看过去,面前的沈慕琼极具压迫感。
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任玄言感到莫名的恐惧。
原来这就是咒禁院正术的力量,这就是里蜀山四大妖的威严。
深夜的森林中回荡着呜呜的声响,像是狼嚎,又像是风鸣。
沈慕琼见他吓的背毛耸立,浑身颤抖,这才带着几分戏谑地松开了按着木棍的手。
那根棍凭空而立,发散着悠悠的金色光芒。
“歇会儿。”沈慕琼没看他,自顾自地烤着篝火,“咱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聊。”
她知道,任玄言撑不了多久。
仙门修士最清楚六界众生的实力,只凭刚刚那简简单单的时间回溯,足够让他搞清楚自己和沈慕琼之间鸿沟天堑一般的差距。
果然,没多久,他就自己泄了气,颓然地坐在落叶上,耸拉着双耳,望着烤火的沈慕琼。
就是嘴巴依然很硬,冷言道:“你也是妖,竟帮着凡人抓我。”
沈慕琼想了想,没回答。
她甚至懒得解释。
“别说那些有的没得,你曾经还是个人,你也不一样杀了人?”
“那不一样!”任玄言用那嘶哑的嗓音反驳,“我是修士,我斩妖除魔,我……”
篝火噼啪作响,沈慕琼敷衍的点了下头:“对对对,你不一样,你可伟大了。”
“你!”任玄言怒目圆睁,话说了一半,大概是心虚,又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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