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学着叶苏秦的样子,将双手枕在脑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在前往剿灭聚居地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埋伏,那一次,我都觉得自己差点死了,还好,当时有你在。”
“我从来没有从一个人的眼神上读到过那么多的信息,当时就觉得你这个人不简单。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这个世界很糟糕,我们出生开始就这样,有限的资源养不起太多的闲人,从出生开始就挣扎在死亡线边缘,我的童年跟这些孩子一样,可能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我可能比他们幸运许多。老实说,你这种做法,我除了诟病之外,其实也有些羡慕,因为这事我做不到,但,或许你真的可以。”
“我可没这么伟大。”叶苏秦轻笑起来。
“可你足够迷茫。”桑伯恩站了起来,“在同流合污还是清流自处之间,你一直在挣扎徘徊。”
“有这么明显吗?”叶苏秦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试着走走看吧,你会独自寻找到你要的答案的。”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很多事情,其实平时,桑伯恩没有这么大胆子说出来,但是今天莫名感觉有些不太一样,“卡特里特不是什么好公司,附近所有盘踞的武装势力都一样,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眼里窥伺着别人同样拮据匮乏的手头资源,处心积虑又畏畏缩缩。”
“世界不该是这样子。”
“世界应该被改变。”
“如果谁都不愿意站出来,那么世界一百年也不会变。”
叶苏秦痴痴的看了他好久,这些话不该从桑伯恩嘴里说出来,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兵,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或许也会有小人物的狡黠和市侩。但理想什么的,真的挂不上钩。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桑伯恩笑着锤了他一拳。
“反正你也不愿意回去总部任职,留在这个小乡村,你早晚得露馅。你现在是扯着卡特里特的虎皮在吉奥拉混的风生水起,但泰罗和麦尔斯又不是白痴,等到哪天发现你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实际利益的时候,看他们怎么对付你。”桑伯恩怪笑起来,“你也得乘早想想自己的后路了。”
叶苏秦歪着脑袋思考许久,“要不,桑伯恩,你别跟泰罗混了,跟我混怎么样?”
“得了吧,就你这穷酸样,劳资还要养孩子呢。”桑伯恩啐了一口,“你还是先考虑考虑怎么养活或者安置这些孩子们吧。”
两人互开玩笑打闹了一会儿,日头渐渐偏西,荒原上,无所事事,本身也是一种幸福。
桑伯恩得回去,叶苏秦给了他两百块钱,这是他能够搜罗到的全部财产,这笔钱将用于购买食物和生活物资。
孩子们是无法被安置在吉奥拉的,这点叶苏秦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吉奥拉,他也只是一个客人,靠着卡特里特的虎皮,勉强受到吉奥拉本土势力的热情款待,他们招待的不是自己,是自己背后的势力和自身的实力。
所以你得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身上这份怯弱隐藏好。不必要的仁慈本身也是怯弱的一部分。
周围有无数双目光虎视眈眈的盯着你,你只能假装坚强,同时万分小心的掩盖自己的懦弱。
对于这些孩子的安置,目前他还没有什么头绪,手下留情是其一厢情愿,收养也是他不过脑的冲动行为,冷却下情绪之后,也不由得有些头疼。
他跟普通校官不同,没有自己的基业,没有自己能够安身的场所,如今又公然跟公司二把手对立,虽然公司条条框框之下,理查德不会明目张胆公然对付自己,但是在这个时代,他不啻于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自己的敌人。
库都兴防线上的权益之争,早晚会落下帷幕,里西奥不是霍纳森的对手,别看里西奥现在风生水起,不过是霍纳森预留下的陷阱,他了解霍纳森,这个刚毅的男子,在权谋上,跟他用兵上如出一辙,都擅长打防御反击战,先示敌以弱,然后行险一击。
等料理完里西奥,重新掌握兵权,势力暴涨的霍纳森,将是理查德手下最锋利的剑,而他与自己之间,也需要将一些东西清理清楚。霍纳森了解自己的能力,没有人希望自己在熟睡中被割下脑袋,霍纳森不希望,理查德也不希望,所以他们一定会对自己出手。
库都兴防线上,卡曼处心积虑的努力终将是给自己的弟弟送“关怀”。目前来看,理查德的政变方针也是先从外围剪除自己哥哥的羽翼,然后兵谏。
方式说不上好或者惊艳,但至少有效,同时也是将公司内耗损失降到最低的一种选择。
只是如今这个局势,外敌压境的情况下,兄弟阋墙,也不知道是好是歹。
不过这些,暂时跟叶苏秦来说,关系不大,他没必要去折腾数百公里之外的权谋之争。
月亮躲进了云朵,大地一片漆黑。
孩子们躲进了住所内。荒野上昼夜温差极大,自从工业革命后,地球的天气就渐渐变得越发极端;暖春季节,白天是三十多度的高温,晚上是零下十七八度的低温,野外根本无法住人,肆意的狂风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凛冽的寒潮如同刀子一样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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