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和元年,五月三十日。
是夜。
没有月亮,没有游云,万里一碧的苍穹,只有几颗闪闪烁烁的星星,躲在夜幕之后,宛若无边的蓝缎上的洒印着的碎玉小花儿。
夜微亮凉,白日的酷热似乎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夜雨淅淅沥沥~
忽然~
一声没那么响的雷声响起,雷光闪烁着,穿过了浓重的黑暗。
借着闪电的亮光,依稀可以窥见水上景象:
淮河上,三艘三层高的艨艟巨舰朝着北岸驶去,在三艘艨艟巨舰后面,又有百十艘小船,缓缓跟在巨舰身后。
雨点细小,迅速在空中凝集,一滴,滚落下去,又一滴,扑嗒,扑嗒……
这时已近中夜,雨虽落得不大,可还是点点滴滴的在船篷上作响。
而舟船上的人没有一个人说话了。
即便是带上舟船上的战马,口中也含着铁枚。
人衔草,马衔枚。
舟船之上,只有雨点声。
哗啦啦的~
雨点更大了,啪啪啪的摔在淮河之上,整片天地似乎都在吵架。
居中的艨艟巨舰上,赵荀将手中的环首刀抽出来,轻轻用手巾轻轻擦拭。
“真天助我也,夜黑风高杀人夜,如今伸手不见五指,又有暴雨绵绵,对岸火把都点不起来,而我方有雨声襄助,此战必胜!”
公孙秀此时也换上了一身甲胄,在夜色的掩映下,也看不出这盔甲的颜色。
“大帅,此战,我部为先锋!属下必定先登破寨。”
赵荀轻轻摇头。
“我已让江霸为先锋,他已练兵数月,该看看成效了。你部乃龙骑兵,待我部杀破营寨,你再分割战场,防止他们北遁。”
公孙秀点头,便也不再说话了。
此时...
天地之间,只有雨点拍江的声音。
近了。
近了!
从涡口而出,面前不远处,便是隐隐有亮光的敌军营寨了。
在三艘巨舰之后,百十艘小船飞快游动,很快便超过了三艘艨艟巨舰,朝着对岸扑去。
“弟兄们,最后看一下要命的家伙可都有携带,莫要丢三落四,将卖命的东西落下了,到了北岸,可是要拼命搏杀的。”
江霸是一个黝黑的壮硕大汉,他乃并州人士,身上便带着些匈奴血统,那雄伟的身子,宛如黑熊一般。
当然...
在江霸心中,他就是彻头彻尾的晋人。
否则,他也早降了石勒了,也不至于在李矩坠马而死之后转投了赵荀。
江霸迅速的检查其身上的装备。
玄黑色精铁长枪,被他放在身侧。
他摸了摸身上的甲胄,有两层,里层为皮甲,外层为铁甲。
他扶了扶腰间环首刀、拍了拍绑在左腰的圆盾,顺便将环首刀拔出刀鞘,试了试刀。
又摸了摸背后的长弓,以及右腰上的箭囊,确认的箭矢数量之后,江霸也清楚了自己身上的装备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只可惜没有带几根皮索,只得破了寨之后,顺便找些绳索,绑了对面做俘虏。
当然...
没有也没关系,那就全杀了,不要俘虏了。
江霸拿起长枪,站在小舟前头。
只听见砰的一声。
靠岸了。
“随我来。”
江霸轻声细语,将长枪先扔给身后的辅兵,缓缓的把腰间的环首刀拔了出来。
“先将营寨耳目除掉。”
他们这批人,除了做先登外,更重要的,便是要将遍布营寨之外的守夜耳目除掉,以做到突袭拔寨的目的。
而为了今夜的突袭,赵荀早就准备许久了。
他从来不打无把握之战。
先是在淮水边开了十多日的战船,麻痹对岸的守军。
战船第一次出现在对方营寨之外的时候,对面还以为晋军要北攻了呢!
结果只是晃悠而已。
三番几次之后,北岸的守军警惕性也渐渐丧失。
同时...
这些日子中,赵荀也不断派人观察营寨斥候守夜士卒的位置。
为的便是今夜的一击必杀!
来之前,每个人都提前分配了任务。
一艘小舟有二十人,百艘小舟就有两千人!
先靠岸的小舟涌出一个个年近中年的老卒。
这些都是随江霸转战千里的老兵,也是他练兵的中坚骨干。
噗噗噗~
趁着夜色,伴着雨声,一把把明晃晃的环首刀划过守夜的后赵士卒的喉管,鲜血飞溅,但他们的嘴却是被一双双满是伤痕的手捂着,发不出任何声音出来。
不到一刻钟,主寨外的耳目便被拔得干干净净。
也就在此刻,三艘艨艟巨舰也靠岸了。
一辆辆战车从巨舰上缓缓驶出,各种攻城器具也被搬了出来。
公孙秀的七百龙骑兵也在北岸集结。
待攻城器具分配好了之后,赵荀大手一挥,开始拔寨了。
夜色掩护,大雨磅礴,身穿甲胄的士卒攀着云梯,缓缓朝着寨墙而去。
江霸手持兵刃,还以为登上寨墙会有一场大仗可以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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