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小院儿,似乎是一个大庄园的后花园,假山水池游廊水榭绿树红花莺啼虫鸣都不缺,但整个区域却不大,被高墙圈在数丈方圆之内。在这有限的空间中,跌宕起伏计黑为白高低错落互相掩映互为怀抱,精心摆布经营之下,却是拥而不挤,局而不促,精致中见典雅雍容,随意中见匠心独具。
正是初秋天气,叶子还未开始变黄,蝉的声音也并不凄厉悲凉,微风却早已散尽了暑热,比血腥气散得更快捷。
也可能是秋老虎并未猛扑回来,而杀伐却是家常便饭经常有的缘故,旧的一批还未散尽新的就又弥漫起来,散也无法散尽的,而这个时候的华夏大地到处都是同样的战乱频仍,这里的血腥气被风吹过去那里的又会被吹过来,来来去去都是死人的气息,只不过习惯了也就不会再在意了。
不仅慈悲大妖王神经有这么强劲,在花园中,石桌子边儿,由两个丫鬟伺候着喝酒的洪秀全也完全习惯了这淡淡的血腥气息,丝毫没有搅扰到他的雅兴。
吕清广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而他却并不能见到吕清广和慈悲大妖王,他的审美维度差得太过遥远,遥远到吕清广都没有和他说话的兴致了。
“应该可以确定他就是一个凡人了。”吕清广对慈悲大妖王说,“上帝的二小子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凡人呢?”
慈悲大妖王顿了一下,虫子脸严谨的说:“这可不好说,也不一定就没有这种可能性,返祖现象或者基因突变都是有可能的,一般来说,一代后裔都该有些神通的,但也不绝对,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呢,其他物种存在的差距就更大了。”
吕清广没想到慈悲大妖王的话锋突然一下子这么学术味道,语气这么生硬,打了个突,灵识束扫向慈悲大妖王,但见佛脸庄严肃穆神圣不可侵犯,虫子脸似怒非怒却有几分慷慨激昂的味道,但就说了那么一句却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吕清广也不傻猜到这是无意间踩到慈悲大妖王的尾巴了,回想一遍自己刚才的说过的言语,立刻推断出这一定是与慈悲大妖王的身世有关,从他那怪异的形貌也不难看出他的出身绝对简单不了,其中的辛酸也肯定是铭心刻骨的,要不然不会跟逆鳞似的,一碰到就炸刺儿。
严格来讲这都还没有碰到慈悲大妖王的逆鳞呢,只不过是触类而已,还未擦边儿,而说话的又是吕清广,所以慈悲大妖王才会变脸变色的,要是换个人他不介意直接灭了对方,哪怕对方是太乙金仙也一样,慈悲大妖王越级挑战的事儿又不是没做过,遇上单个的初级进阶的太乙金仙,慈悲大妖王的胜算在八成以上,剩下那两成依然可以全身而退,所以他并不是很顾及太乙金仙,特别是单个的,不过等到了太乙金仙的顶峰境界就不是他可以抗衡的了。
太乙金仙本就不多,零散的就更少了,几乎是绝无仅有。一般来说,进阶到了太乙金仙这个地步的大能都是有组织的,如吕清广这等十三不靠的存在本来是不该有进阶顶层的希望的,但吕清广不仅有希望,而且貌似并不遥远。
话说回来,慈悲大妖王也清楚吕清广是无意触及自己敏感区域了,自然形成的抵触情绪很快就消退了去,却也并不多做解释,这些事情现在说来无益,反正吕清广以后都会明白的,那些都是注定的事情,在过去必定是要发生的。
眼下,当然先要顾着眼下。
当前而今眼幕下,洪秀全正在对面儿石头桌子上喝酒,小酒杯三钱的,他一杯还分了三五口来喝,而且那村酿当属低度酒范畴,水再多点儿就只能当做醪糟了。
下酒的烧腊鸭子没有了下巴,半个啄被洪秀全钳在手指间。
鸭子的舌头正在被洪秀全的舌头品尝,鸭子舌头上有腊汁,洪秀全的舌头上尽是唾液。
给力的是后槽牙,这部件儿鸭子还没有进化出来,鸡也没有,或者它们已经将其退化掉了,如果始祖鸟真的是从恐龙变异而出的话那么鸟类最初也是长了牙的,至于有没有后槽牙就不一定了。
给力的后槽牙一阵碾压与折磨,两条有些暧昧的舌头顷刻间阵营清楚了,洪秀全的舌头依然在口水中打诨儿,而鸭子的舌头已经粉身碎骨,充分的和腊汁调匀,被吞进食道中,向着胃肠道进发,去完成那从香酥到恶臭的转变,从中展现大道天理。香酥美味就一定会被咀嚼,而恶臭腐朽却当放逐自然中去,回归到大地中,再次孕育成未来的香酥。
这便是道,然而洪秀全并不懂得。
高墙后面的屋舍中突然飘散出全新的血腥气,这新的血腥气与旧有的截然不同,这不同不是时间的差异不是新旧的差异而是生死的差异。
这不是死亡的血腥气而是生的血腥气。
生与死是对立的,是可以转换的,却是运转的两极,人生就在这两极中被颠来倒去。
血腥气就是血腥气,但生与死都离不开血腥气,有的多有的少有的明显有的不可见,但无论是生还是死总是离不了血腥气的,而生的血腥气与死的血腥气又是截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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