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林看上去像是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
“她人很好,于我有恩。”
评价听起来很是客观,没夹杂什么私人情感,
“我们心理学上经常提到一种情况,”沈若薇忍不住开口。
“大部分人都有报恩的心理,但当自己的付出达到一定量后,哪怕不抵恩情,也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已经‘完成任务’了,似乎在你身上并没有这样的体现。”
她绕了一大圈,无非就是想问问郁林,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记着温暖对他的那点小恩小惠。
她的心理学硕博学位是凭真本事拿的,只要郁林回答了这个问题,她基本上就能判断出,他和温暖之间的关系大概是什么状态。
从而也就能判断出,让郁林离开温暖的可能性。
郁林顿住了脚步,沈若薇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天已经黑了,一轮皎月散发着浅淡的银白色光辉。
这几天江城的夜晚还不太冷,偶尔有几缕风吹过,还真挺惬意,适合闲聊。
“因为恩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郁林沉思片刻,像是找到了一个最好的说法,这才缓缓开口,“有人在我很饿的时候,给了个包子,或许就是你说的那种情况。”
“但如果是在我已经死了,在地狱里游荡了好几年的时候,突然伸手拉了我一把,给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这样的恩直到断气,也不会忘。”
他的比喻很不贴切,但确实是那个意思。
做那种事的几年,他真感觉人已经死了。
遇见温暖的那天,他好像又活了。帮着温暖逃走,被她一步一步提拔上来,他终于从地狱爬回了人间。
沈若薇沉默了一会儿。
郁林很坦诚,她几乎可以确定,他确实对温暖没有私人感情上的想法,而换成了一种极其愚蠢的忠诚。
就好像是古时候,臣子效忠君主、士兵跟随将领那样,无条件的服从。
很奇怪,但她同时必须承认,这样的郁林不是她能控制的,也不可能背叛温暖。
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沈若薇正暗自唏嘘,殊不知郁林也在猜测沈若薇的心理状态。
……
主卧里,温暖关了台灯,脑袋里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着。
还没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过一遍,就被陆景川一胳膊揽进怀里。
要是放在往常,陆景川打扰温暖想事情,早就有一只白白嫩嫩的小爪子拍在他脸上了。但今天,温暖异常乖巧,像只刚被顺了毛的猫咪。
她在陆景川怀里蹭了蹭,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刚丢开几秒钟,就被某个家伙毫不留情面的往旁边推了推。
嗯?
不是吧?陆景川居然有胆量推开她了?
温暖睁开眼,旁边的男人呼吸微微急促,咬字不大清楚,“温暖,你离我远点,我、我……”
“陆景川?”
温暖眼睛睁大,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抱着被子笑得滚到一边。
她收敛了笑意,语气认真,“其实,我现在没有那么抵触,可以……”
“不行。”陆景川仍然保持着冷静,只是声音听起来没有了平日里的威慑力,“不用迁就我,你是对的。”
哪怕已经认准了身边的人,就是此生所爱,也不行。
他要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一个忠贞的承诺,还有一份足以令她放心的安全感,否则凭什么提前占有她?
温暖知道陆景川的心思,算是默认。
被子下面,温暖悄悄地伸出手,勾了勾陆景川的小拇指,“拉个手总行吧?”
“嗯。”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只略显宽厚的手掌,包裹住了温暖的手。
“明天我想去逛逛商场,但我怕被父亲发现,还要回去再受他的摆布。你能不能……”
站在门前,沈若薇一双我见犹怜的眸子,就这样看着郁林,等他主动开口。
“明天要出外勤,如果有时间,自然是不介意为沈小姐做事。”郁林的语调分明没有丝毫波动,怎么听都是冷冰冰的,沈若薇却扬唇一笑,关了门。
现在就剩他一个了。
绕回到陆景川别墅后面不远处,是一块柔软的草坪,他往后一倒,任由自己在上面摔了个结结实实。
好在草够厚,人摔不坏,他把双臂垫在脑袋底下,看天。
在和人相处之前,似乎自己都逃不过一句话——“你喜欢温暖吗?”
好像只有贴着“有女朋友”、“不喜欢温暖”这样标签的人,才能安静的待在温暖身边,而不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
青草味混着泥土味,直往鼻腔里钻。
她真挺好的,好到在刚刚接触没几天的时候,在去帮温暖叫人的路上,他就清楚的意识到这个女人不是他能配得上的,也不会止步于这种无聊的把戏。
是鹰,是鸿鸟,是翱翔九天的凤凰。
郁林不知道还应该怎么形容她,但就像童话里说的,她是所有美好积极词语的真实写照。
大抵如此。
在那间储物间里,他有点小心的提出自己的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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