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竟能如此淡定地说出令尊的名字,着实让我感到十分的意外啊!”
吉村看着李信似笑非笑地说道。
“一份口供罢了,倘若仅凭那人的一面之词就妄下结论,岂不是太草率了?您说对吧?”
吉村点了点头,“有道理。那依你看要怎么才能下定结论呢?”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租界对上海总商会进行全面调查。”
“然后呢?”
“然后调查如果家父因此定罪,谁的受益最大,那么那个人即便不是‘影子’,也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
“你就这么肯定令尊是被诬陷的吗?”
李信毫不闪躲地直视着吉村的眼睛,道:“当然,如果这一切真的是由家父策划的话,又怎么会如此大意地泄露有可能引火烧身的关键信息呢?倘若真是那样的话,他这个商会副主席应该早就做不下去了吧?”
“啪啪啪啪!”话音未落,打从李信从审讯室出来之后就迟迟没有露面的伊藤文昭便拍着手从阴影里转了出来,“精彩!真是精彩!怎么样,吉村君!我说的没错吧?”
吉村的脸色也终于缓和了下来,点了点头。
这下可把李信给搞蒙了,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文强终于开口了,“怎么,这就糊涂啦?刚才那股子精明劲哪去了?要我说还是咱吉村少佐厉害,任凭你再怎么精明,最终也没有看出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李信这才恍然大悟,“处长,您是说这一切都是吉村少佐安排好的?”
尽管李信表面上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但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却终于落了地。
其实早在发现王小七在自己假意放他走的时候不自觉表现出来的害怕的时候,李信就已经猜到:那王小七害怕的不是严刑拷问,而是害怕自己什么都不问!如果不问,他就没有办法按照吉村的安排诬陷自己的便宜老爹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那之后的审讯会那么顺利,因此只有这一切实际上都只是吉村的试探和测试才说得通。
事实证明,李信猜对了。
“李君,恭喜你通过了测试,现在我正式任命你为警备处特别巡查队的队长。”吉村说完才看向了林文强,“阁下应该没有意见吧?”
再看林文强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忙不迭地说道:“没有没有!当然没有!”说完还不忘给李信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谢吉村少佐?”
林文强可不傻,别看李信现在的职务跟之前相比只有两字之差,但那可是身为宪兵大队队长吉村亲自任命的,也就是说,这个自己一时兴起成立的部门,一下子就成为了真正意义上拥有实权的巡查部门了!
李信自然也知道那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于是感激地向吉村鞠了一躬,道:“多谢吉村少佐栽培。”
吉村则摆了摆手,随即便对伊藤文昭问道:“伊藤君,你那边进展如何?”
只一句,便让李信稍微有些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这才注意到伊藤文昭戴在手上的白手套已然不见了,双手虽然经过清洗,但还是能隐隐看到淡淡的血迹。
“文昭虽然没有李信学长那么高的效率,但所幸不辱使命。”说着用手打了个响指,随即一个卫兵便将一份审讯记录放在了吉村面前的桌子上。
与之前不同,这份审讯记录吉村看的很是仔细,但随后眉头便皱了起来“二十多人?报告上不是说只有四五个……坏了!林桑,立刻调配人手前往汇山码头,我们中计了!”
事出紧急,林文强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召集了所有在岗人员跟着吉村火速向游船码头赶去,李信和一个姓孙的副官则被留了下来,负责召集轮休人员。
足足过了三十分钟,那帮本应轮休在家的家伙才三三两两,骂骂咧咧地回到警备处大楼前的小广场集合。
尽管此时的李信已经换上了军官服,但那帮家伙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三个一群五个一块地发着牢骚。
“全体都有,集合!”
李信的声音不可谓不响亮,可那帮家伙却依旧我行我素,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然而这样的状况仅仅持续了几秒钟,随着一声枪响,整个小广场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全体都有,集合!”
众人这才乖乖闭上了嘴,勉强站出了一个队形。
李信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孙副官这才翻开手中的花名册开始点名。
“报告长官,各行动队轮休人员应到四十四人,实到三十八人。”
“将所有未到人员记录在案,行动过后全部革职查办!”
此话一出,不光是对面那帮家伙,就连孙副官也忍不住面露难色,“这个……”
李信的脸刷地冷了下来,“怎么,你想抗命?”
话音未落,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谁给你的胆子,敢革老子的职?”
循声望去,就见一个歪戴着帽子、敞胸露怀的醉汉歪歪斜斜地走了过来。
“什么人!胆敢在警备处撒野?”
“我当是谁这么大的官威,闹了半天是你小子,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个还没正式上任的巡查队长就敢把火烧到老子的头上来了?真是笑死人了!”说完便放肆地笑了起来,甚至有几个在队伍里的也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
良久,那人才止住笑对李信身边的那个副官说道:“来,老孙!告诉他老子是什么人。”
然而还没等那副官开口,李信的声音便再一次响了起来,“胡一凡,孙友庆,刘祥出列!”
这下可让除了那个迟到的醉汉以外的其他人全部都愣住了,因为被点到名字的赫然便是刚刚在队伍里偷笑的三个人。
而李信不但揪出了他们,还准确地叫出了他们的名字,怎能不让他们感到惊讶?他们可没有那醉汉那样的背景,只得乖乖地从队伍里站了出来。
“衣服脱了,然后滚蛋!”
“姓李的!你不要太过分了!老子可是……”
话没说完就听到“砰”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便从那醉汉的脸颊上狠狠地擦了过去,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泊泊地冒着鲜血。
“我说过,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衣服脱了,然后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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