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俯首吐完之后,只是抬起手臂擦拭了一下嘴角,他强忍着胃部不适,从地上捡起横刀,绕过张括尸体朝两名伤员走去。
阿五躺在羊毡中仍在呼唤着水,有铁塔似的阴影挡住了阳光,他迷蒙地睁开眼,表情骤然凝固,刀锋斩落下来。
李嗣业又走到年轻刀客的身边,此人虚弱得更厉害,只有一口气含在喉咙里,他挥刀斩下去,彻底解决了他的痛苦。
现在还剩下一个漏网之鱼,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去找水的,一定还会回到这个地方来,他只要坐在这里守株待兔即可。
这次大漠之旅果真是险象环生,生死系于一线。若非自己准备充足,应对得当,只怕早已成了张括一伙的刀下亡魂。这盗匪团伙如此凶残,身上命案必然累累,地方官府应该是有悬赏的吧,不如把他们的头颅割下来,带回去看看能不能换些花红。
他率先朝张括的尸首走去,走到近前胃部又一阵痉挛,实在是……太血腥了,他看不了这种场面。
李嗣业只好提着横刀退后了两步,等着恶心感消失。
他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跟随来曜前来安西就是为了投军,这是李嗣业的历史宿命,今后还有无数次的凶险战斗,无数次的血雨腥风,这辈子怕已跟杀人结下了不解之缘。所以像这种见不了血腥的毛病,必须要克服才行。与其日后在战场上被动克服让人耻笑,不如主动去训练改正。
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冷兵器时代将领,虽不必像什么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但至少应该做到面对血腥而不吐吧
强迫自己面对张括的残尸,就把它们想象成一堆蜡像,不,一堆泥塑,陶俑。
李嗣业找来了羊毡,将其卷成捆,坐在上面稍微靠近张括尸体,强迫着自己去看。只要有恶心反胃情况,再转移视线,等恶心感消失后再看,看完再转移视线,如此反复适应。
出去找水的残匪他肯定是要杀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一边包扎伤口,一边进行抗恶心训练。
他在张括的碎尸旁从清晨一直蹲到下午,恶心感逐渐降低,就连午饭也是对着尸体吃的,等到了傍晚时分,已经完全没有不适感,为了加深这种训练,他长达一个时辰就这样盯着尸体不动弹。
三儿牵着马从风蚀岩石群落中蹒跚行走,干瘦的青马身上搭着六个饱满的牛皮水袋,马蹄踩在沙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抬眼望去,那该死的泥岩塔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只是人都哪里去了?
他脚下加快了脚步,隐约看见有一个黑点蹲坐在岩塔下方,咧开嘴笑了笑,看来他是来迟了,没有亲眼目睹老大将那顽固的猎物斩于刀下。
他赶着马儿快步向前,逐渐走到近处,红扑扑的圆脸上笑容逐渐凝固。
一个身披铠甲的健壮身影坐在一堆碎尸旁边,手中捏着一根小棍驱赶着苍蝇,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津津有味地盯着眼前的杰作,这景象实在太过诡异。
他看清了那具尸体的脸,张括的半截身体趴在地面上,表情狰狞且又痛苦,双手的手指深深地抓进泥土中。
惊恐万状的三儿最终丧失了精神支柱,扑通一声膝盖跪到了沙土中。
李嗣业扔掉木棍,搓了搓手提着横刀站起来,脚步沉稳地朝这边走来。
他提着血淋淋的人头扔到地上,五个表情狰狞鲜血淋漓的脑袋堆积在一起,又把头颅的头发编制缠绕在一起,挂在了骆驼的身上。
“接下来该干什么?对,舔包。”
他在每个人的身上细细搜索,就连被碎尸的张括都没有放过,他们确实有不少宝贝,什么玉佩、金器等小玩意儿全挂在蹀躞带上。
张括的怀里揣着一把钥匙,他拿起来便有些后悔,这肯定是他藏匿财产的宝库钥匙,只有钥匙有什么用?大唐如此辽阔,这个藏宝库到什么地方找去?刚才就不该杀这个三儿,指不定能问出藏宝的地点。
他又到马背上细细搜索,连马鞍都没有放过,终于在马鞍的夹缝中找到一块木牌。木牌上面写着兰州劝业坊,背后挂着一个香囊,香囊上刺绣着荷花,下方刺绣着“荷若”两个篆体字,想必是某个女人的名字。
这匹枣红色的马是张括的坐骑,那这个荷若定然是张括的相好,将来要找到这批宝藏,就着落在这个荷若的身上。
“兰州劝业坊,知道了大概住址,将来找起来也不算费劲儿。等将来返回长安时,路过兰州顺便把这批宝藏给找出来。”
他把收缴到的财物全部装进背包内,沉甸甸的将近有几十斤。沙漠盗匪确实是个一本万利的行当,若是将来把大漠上的盗匪撒网打尽,那将是一笔多么可观的财富,这一点要记下来,等将来缺钱的时候用得着。
三儿长途跋涉打来的六袋淡水,全部便宜了李嗣业。他把其中两袋水打开,挨个儿喂给残存的马匹和骆驼。背包中还剩六块压缩饼干,其中三块掰碎用水泡开,雨露均沾分给每一头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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