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会心一笑,这个故事他是知道的,李林甫本人学识浅薄,闹出过一些文字方面的笑话。他的小舅子太常少卿姜度得子,李林甫写去书信庆祝,姜度为了显摆,特意拆开书信让宾客观看,可是刚打开就傻了眼,慌忙要把信合上,但有几个眼尖的宾客早已经把信上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李林甫的信上赫然写着:“闻有弄獐之庆……”
众宾客纷纷忍俊不禁掩口而笑,堂堂宰相竟然写错别字,把璋玉的璋写成了獐鼠的獐,在开元这文治水平相当高的时代里,自然要被官员、文人们传播嘲笑,现在不止官场,就连民间也都传为笑料谈资。
商队走出了魔鬼城,继续向前行进,半路上竟下起鹅毛大雪,北风呼啸,整个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众人将驼队聚集到一起,顶着风雪继续前进。面对此情此景,自然会让人想起岑参的那两句诗:“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众人的脸上胡须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李嗣业里面虽然穿着厚襦衣,外面却披着冰冷的铁甲,被风雪这么一吹,从里到外都凉了个透。
老向导索通朝众人打气道:“再往前走百里,就是高昌城,我们到了城中好歇息。”
但路上雪越下越大,能见度也非常低,众人迷失了方向,他们来到一处山岗的废弃堡垒中,稍微歇息了半个时辰。等再次上路时,不仅经验丰富大食长者摸不清方向,连索通也彻底抓了瞎。
以天文来辨别方位,天上没有日月星辰,以地理来辨别,地表山川皆被雪花遮挡覆盖,这在种大雪天上路,完全丧失了方向感。索通和长者商议了一下,想等雪完全停了再走。
李嗣业着急赶上都护的队伍,连忙问道:“你们商队中没有带有罗盘吗?”
大食长者摇了摇头:“没有,我们是这条路上的常客,通常都是顺着地形走,或者辨别日月,谁成想能遇到这种情况。”
“我有,我带了一个简易的罗盘。”
李嗣业从背包里取出了他的简易指南针,长者见到之后大喜,连忙招呼众人出发,迎着风雪继续前进。
刚上路没多久,前方出现了两名身披甲胄的身影,全身裹满积雪,脸上挂着寒霜。商队镖头索通上前问路:“敢问两位军爷,前方距离高昌城还有多远?”
“还有六十余里!”为首军官扯着马缰,马腿不断地跺着双蹄,马鼻喷吐出白气。这军官扯着嗓子大声问:“你们在半路上可曾见到过一个军官!身形高大,是前往安西赴任的李率正。”
李嗣业听这声音熟悉,又听到他们打听自己,连忙策马向前喊道:“田珍!藤牧!”
两人闻之大喜,连忙上前与李嗣业相见。
“老天爷,总算是把你找到了!陆谦队正说你半路拉下了东西,返回去找。我们把物资押送到龟兹镇,就连忙出来找你。大漠中委实凶险,你独自一人跋涉,怕你找不过来!”
李嗣业笑了笑,点头说道:“我确实是回去找东西,赶来的路上遇到了贼匪,幸亏把他们全都收拾了,这才遇上大食商队,赶来追都护的队伍。”
“都护已经回到了安西都护府,这边儿风雪太大,我们回去再说!”
李嗣业并没有把陆谦的事情告诉他俩,这是他的私人仇恨,需要他自己来解决。
田珍、藤牧在队伍面前引导,很快就到达了高昌城下,偏偏大雪也停了。
进入高昌城内,城中俨然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高昌军民都在清扫积雪。城中街道并不像长安等中原城市那样规划严整,除去主街道平直顺畅外,其余街巷均曲折拐弯。所建房屋也都带有异域特色,多是砂石筑成的平顶房,能盖硬山顶瓦房的,大多是仰慕中原文化的富户。大秦教的圆顶教堂,耸立在众多建筑中间。
高昌人站在屋顶上清理积雪,见到大食商队后用本地语言高呼欢迎,商队人员也纷纷抱胸行礼。
大食商队在高昌城有自己的公共驻地,是阿拉伯风格的圆顶建筑和大院,长者盛情邀请李嗣业他们进去休息,李嗣业拱手拒绝,决定伙同两人到城中的官驿休息一夜,明日再赶路。
索通和索元朗、索元玉兄妹恋恋不舍,将三人送出一条街之外。
“李率正,我索家乃是瓜州大姓,将来你若是路过瓜州,一定要到家中来做客,索通必以贵宾之礼招待三位。”
李嗣业朗声答道:“好,到时候我一定去。”
他牵着马一步三回头,索元玉冷得通红的脸蛋上漩起酒窝,挥舞着窄袖向他挥手。
“李郎,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清脆的声音从积雪的街道上传来,使得屋顶的皑皑白雪,冰冷空气也变得纯净了,李嗣业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田珍抖了抖唇角的胡须,眯眼玩味地说道:“这个小娘子好像看上你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女的?”
田珍哼了一声说道:“老子也走南闯北,见识岂是虚长的,怎么能分辨不出雄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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