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
李嗣业双手交叠在小腹前,略做思虑说道:“按照《唐律》我是道柔的主人,对于奴婢的婚姻主人是有权干涉或者直接裁定,我能拒绝你的提议,也能让你见不到她。”
康怀顺忧虑地看着李嗣业,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话锋一转:”但是,我向来仁和宽容,自然不能这么绝情。也不能剥夺你追求爱的权力,更不能让你以为,因为我的自私而断绝了奴婢争取自由,争取脱离奴籍的机会。我不能做棒打鸳鸯的恶人。”
“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当面去问问道柔,向她提出你说的这些条件,看看她愿不愿意跟着你走,若是她愿意,我二话不说,放她自由,给你们幸福。若是她不愿意,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康怀顺喜出望外,以为真的能够追求到幸福,连连向李嗣业致谢道:“感谢李将军,我没想到你这么深明大义,如果道柔知道你这么决定,她也会十分感激你的。”
李嗣业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也希望她会感激我。不早了,早点去休息,明日可能还有一场大战。”
康怀顺千恩万谢地去了,李嗣业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心想他如果撞个头破血流,会不会对人生失去希望。
第二日清晨,唐军沿着婆勒川上游向上,见到了位于高山脚下的娑勒城。这座城池原本是护密国的国都,龙朔元年护密国内附,朝廷在此设了羁縻州钵和州。由于唐蕃在葱岭地区的几次争夺,娑勒城也几易其主,最近几年一直被吐蕃人控制在手中,使得护密国主罗真檀只能在葱岭地区游牧。
这一次在唐军的主导下,护密终于有了夺回都城的机会,罗国主也十分激动,并向高仙芝请缨要出战打头功。
高仙芝并没有着急进攻,而是将三军在城前列阵,将这座城的城防仔细看了一遍。城墙虽然经过加固,但多数还是用木排墙扎成,其完备程度仅仅相当于一支远征军在野外苦守扎成的营寨差不多。
唐军这次用驼马运送干粮,也带了大量的弓弩箭矢,他预想着如果劝降失败,应该先放几轮箭矢压制,只是城中的那些牧民和牲畜可就倒霉了。
高仙芝下令将吐蕃俘虏都押到前方,让宗吕先站出来,朝着跟城头上喊话:“喀葛鲁东岱东本,唐军让我来给你带个话,请东本站出来说话。”
城头上没有人回应,倒是有一种窃窃私语般的嘈杂声。
高仙芝认为不必着急,因为主动权掌握在他这里,娑勒城陷落到他的手中是迟早的事情,他想要减少伤亡,为了缩短战争的时间,他可以浪费一些时间。
“宗吕,继续往城头喊,告诉他们现在投降还可以谈条件,若是等唐军攻进城中,恐怕就要大开杀戒了!”
李嗣业心中颇感怀疑,这样单纯的恐吓能够起到作用吗,而且这恐吓的用词他也颇为熟悉,过去曾经看古装片,电视剧中的反派好像都是这样在城下恐吓,好像有些接受不能。
宗吕继续放声高喊:“喀葛鲁东本,只要你肯投降,唐军绝对会保证你的安全。”
“宗吕你这背主投敌的狗奴!奴就是奴!永远也成不了人!若叫我们杀出城去,定将你碎尸万段!”
城中发出激烈的骂喊声,宗吕讷讷地闭上了嘴,唐军又派人出去喊话,对方却便得悄压压了。
经过短暂的沉默,城中终于有人喊话:“唐军弟兄们,我们吐蕃与大唐本互为甥舅之邦,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要动妄动刀枪,其实我们也不愿意驻守在这苦寒之地,希望能够撤回吐蕃。希望唐军能够给我们一个机会,你们撤退到婆勒川北岸,我们主动出城,撤出坦驹岭,也主动撤出小勃律国,你们看如何?”
这话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唐军一旦撤退到婆勒川北岸,吐蕃只要有一千人守河,那他们插翅也飞不过来。
高仙芝命令康怀顺上去亮出大嗓门劝降:“喀葛鲁东本!只要你肯放下武器投降,唐军可以给你高官厚禄,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考虑。我给你最后的期限是辰时,只要辰时一过,你还没有投降的话,唐军就要攻城了。”
经过一轮劝降之后,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固守在城中的吐蕃军不再派人出来喊话,只是宗吕还站在城头下,高声呼喊着劝降,连嗓子都快喊哑了。
李嗣业暗自猜测,宗吕为何肯这么卖力地劝降,也许可以想象一下,他有十分在意关心的人在这城中?而喀葛鲁本人并不知情,因为要按照吐蕃人的尿性,知道你投敌了,非把你的家人拉出来杀掉不可。
这也许就是喀葛鲁不愿意投降的原因,他带着军队驻守在此,家人可能还在吐蕃逻些城。他自己如果投降,家人的性命休矣。但他若是英勇战死,家人不但不会受到生命威胁,还会得到抚恤的奖赏。
念头牵出思绪,李嗣业终于找到了攻心的办法,双腿一夹马腹向前走至距离城头一箭之地外,张开了喉咙用更大的声音高喊道:“喀葛鲁东本,这娑勒城的背后就是坦驹岭,如果唐军封锁消息,任何消息都不会传播到山岭背后的小勃律,更别说更远的大勃律和吐蕃了。如果唐军刻意制造传播消息,任何消息也都能够传到吐蕃。所以你无论是降还是死,唐军都可以借题发挥制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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