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缭绕着燃起,有青烟混合着冷气往天空中漂浮,李嗣业坐在忽明忽暗的火堆前,思考该如何解决识匿部查失干和若失罗之间的矛盾,他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把查失干从识匿部落驱赶出去,只有他滚蛋,若失罗才能更好地接任国主之位,将来他父亲战死受皇帝的封赏也能转嫁到他的头上来。
李嗣业甚至也考虑过,要不要直接来个狠的,替若失罗把他无德的兄长除掉。但他还是不欲过多考虑,毕竟人家是亲兄弟,这东西多管闲事,容易惹出仇恨。
但保不齐查失干不会这么想,瞧他今天那个架势,把过错归罪于兄弟的头上时,差点没把他给摇死。
想到这里李嗣业立刻吩咐坐在身边的燕小四:“小四,你带几个人去若失罗和医官躺的地方,严防任何人接近他们,快去。”
燕小四叉手应喏,立刻叫醒了躺在身边的几个兄弟,众人揉着惺忪睡眼往伤员驻地走去。
由于河边冷气重,对养伤不利,伤员们多数都被安置在靠近山麓的部分,且用多余的羊毡搭起了简易的棚子。若失罗就躺在这样的棚子里,医官睡在他身边,白天抬他的几个部众则睡得更远。
有两个不速之客溜进了棚子中,他们蹑手蹑脚仿佛做贼,眼睛死死盯着躺在床担架上的若失罗和羊毡上的医官。他们抬脚一点点地接近,医官的鼾声突然停止,他们的身体骤然凝固,连呼吸也停滞了。
这好像只是虚惊一场,那医官翻了个身很快睡了过去。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催促对方上阵,最终有一人在眼神战中败了下来。他走到若失罗面前,伸手捏起了拳头,跃跃欲试准备一拳头砸下去。
若失罗突然睁开了眼睛,把偷袭者吓了一跳,陡然后退半步,挥起拳头要朝若失罗的胸口袭来。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从对面扑出一名军汉,提起刀鞘拍在这偷袭者的胸口上。这两人一见行踪暴露,慌忙转身要逃,早有几名唐军堵在后面,连踢带踹将这两人按在了地上。
燕小四走过来朝若失罗拱了拱手说:“你好好休息,我想不会再敢有人来,这两个人我要带回去让李将军亲自审讯。”
若失罗虚弱地抬起手,眼睛里露出自嘲的悲伤笑容,他想必已经猜出策划这场暗杀的人是谁。
他感觉很可笑,特别是走出葱岭见过世面之后,识匿这样一个万人国度,在这个芸芸众生的世界显得异常渺小。有人竟然为了这么一个渺小的权力杀害自己的亲人。
两个贼人被押着跪在地上,火光照耀着他们半边脸,他们要低下头去隐藏脸面,却被唐军士兵拽着辫子仰起头。
李嗣业坐在石块上,从火中取出一根正在燃烧的树枝,对两人问道:“谁派你们去杀若失罗的?”
他们默然低头,要咬紧牙关顶过去。
“给我捏开他的嘴!”
几名兵卒把其中一人的嘴捏开,发出秃噜不清的怪声,李嗣业抓着烫灼的柴枝刚要塞进他的嘴里。
此人眼中露出惊恐神色,口中发出呜噜噜的声音:“我说,我说!”
兵卒们松开他的脸,这人慌忙磕头求饶道:“这是大王子查失干指使我们做的!我们也没有办法!”
另一人也慌忙跪磕头澄清:“我们不想做,但大王子引诱逼迫我们,说只要做了可以共享富贵,但是不做就要我们性命。”
“对对对!”
李嗣业招了招手,把坐在不远处火堆前的几个老人叫了过来,两人抬头便傻了眼,这几个都是识匿部中的长老和祭司,这就等于查失干的阴谋全部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他扭头对这几名长老说道:“这件事情你们也都听见了,应该能了解到他们兄弟谁是谁非。老国主伽延从临终前支开所有人单独与我交谈,希望自己的小儿子成为国主,大儿子辅佐,只是如今情况恶化到这种地步,为了识匿国政权的和平交替,必须要牺牲一个人的性命。我无论作为唐军疏勒镇的镇使,还是作为伽延从大将军的朋友,都愿意支持若失罗成为国主。”
李嗣业说罢转过身去,由着长老们去消化刚刚得到的信息。他对这两人威胁恐吓道:“我需要你们中的一个去给我传个话,你去找你们的大公子,告诉他事情办成了,但被唐军发现了,唐军的大官要求他到……”
他遥指河流上游处对面的大石说:“你去告诉他说,我要求他到那大石后面见面。”
“谁愿意去传话谁就可以免于一死,但若是说漏了嘴,我的人当场就可以把你杀死。”
李嗣业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愿意在这片河滩上面造成太大的风波,也不欲让太多的人知道。
两人一阵迟疑,才慌忙举起了手:“我去!我也去!”
李嗣业眼皮稍抬,站在一边的燕小四会意,抽出横刀把反应较为迟钝的砍倒在地,脑袋向前磕倒在沙土中,脖子上汩汩流淌出鲜血。
另一人早已吓得呆滞,两个兵卒将他松开,也只是傻愣愣地跪在那里,仿佛不敢相信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越想越后怕,若是刚刚迟回答的是他,现在命丧黄泉的也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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