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华转身望着米查干宅邸高耸的门墙,满脸忿忿不平说道:“想我等忠志之士欲报效国家尚且穷苦潦倒,竟让区区一个奸商和一个外戚公子在这里取笑。”
元载一听萧华说话就知道他是个愤青,跟他合作查案极有可能被其连累,但眼下也不是脱身的时候,只好寄希望于能够开导这萧华,应付差事把这案子给结了。
他连忙拱手说道:“箫郎中勿要恼恨,我们不要与这杨暄硬碰硬,应该想别的法子。”
这句话萧华哪能够理解,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思说道:“也是,我就不信杨暄小儿能够一直护在米查干的府上,等他回府离去,我们再去抓捕米查干将账册取来。”
元载歪嘴一笑,这人果然没有听明白,他拽着对方的袖子说道:“我二人先找一个僻静酒肆,我再与你慢慢道来。”
长安各坊中均有酒肆,有些是从西市批发,有些是自家酿的,风味各有千秋。两人来到长兴坊中的小酒肆前,只见店前立着一根高杆,上方悬挂白色酒幡。店中只有五六张案几,酒博士立在酒垆后方沽酒。
两人共要了两升清酒一盘羊肉,盘膝对坐在案几前,元载端起酒樽给他倒满盏。
元载在米府上的时候就喝得不少,此刻便有些醉意微醺,开始给萧华陈述厉害关系:“箫兄,你我刚开始受任韦相托付,在下心中便有疑惑。如果只是一般的官商勾结敛财,又何需韦相亲自委托,也无需我们两个六品的官员出马。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感觉这案子不简单,果然如今刚要动一个小小的商贾,便已受到如此大的阻力。接下来如何能查得下去?”
萧华本对这八面玲珑的元载素无好感,听到这席话也顿感对方所言有可取之处,便端起酒樽给对方倒满,诚心问道:“以元司直之间,该当如何?”
“我有两个办法,均是解决此案的策略,你是要先听好的,还是先听坏的。”
萧华用手指敲击着案几:“当然是先听坏的。”
“我们立刻回去求见韦相公,向他明述此案遭遇到的难度,再向他讨个主意,询问此案能否再查下去?如果能够得到韦相公的背后支持,至少我们还有条退路。”
箫郎中砸吧着嘴摇了摇头:“不好,我在刑部坐了三年的冷板凳,好不容易才获得韦相公的注意委以任用,如若遇到这点困难就回去向他求问,岂不有负韦相的托付?”
元载欣欣然地点头笑笑:“我也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还有良策吗?说来听听?”
“这很简单,这米查干既然能够攀得上杨国忠的儿子,足以说明他路子野得很,我们可以找一个时间专门拜访他,向他说明厉害关系。并请他给我们给我们准备两个替罪羊,让我们带回去给朝廷交差。这样一来我们那边可以给韦相一个交代,这边也不必得罪米查干和他背后的人,左右逢源必有厚福。”
“这算什么良策?”萧华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我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做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此事我不做考虑。”
元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说道:“当然,我们两个自然是以你为主,如果这两个策略箫郎中看不上,你可以自己想个办法。”
萧华略一沉吟道:“还是用你的第一个办法,我们回去求问韦相公,得到他的首肯再说。”
……
曹安定得到了米查干派家中小厮送来的密信,得知事情恐怕非同一般。他认为有必要给李大夫写一封信,把这件事的苗头告知他,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可能如天塌一般,但交由上层的人解决也许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立刻提笔写了封信,用蜜蜡封住,挥手将一名驿兵叫了进来,把信封递交到驿兵手里说道:“迅速骑快马到凉州武威城,把此信交到李大夫手中。”
一个月之后,传信驿兵来到凉州都督府正堂中,单膝跪地禀道:“大夫,曹参军有紧急书信,呈送给大夫参阅。”
“拿来与我看。”
李嗣业取起案几上的小餐刀割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叠麻黄纸,撑开在手中细细阅读,随后将信纸拍在桌上,手撑着膝盖站起来,捻着胡须在地上来回踱步。
他知道这条物流商路迟早要暴露,但没想到竟然是米查干最先被盯上。是谁要跟他作对?这个问题几乎不需要想,二选一不是安禄山就是杨国忠,更有可能是杨国忠被安禄山利用,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操蛋了。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每年让米查干给他送一石胡椒,每次叙功回到长安,也要给他带一些礼物。若真是他杨国忠在背后捣鬼,那他以前送的礼物和财物岂不等于喂了狗?
他坐回到案几上,拽过一张硬黄纸,蘸饱了墨汁写了回信,装在曹安定寄来的信封中。对跪在堂前的驿兵说道:“这是回信,你回到长安带给曹安定。”
“喏!”信使上前接过信件,倒退着走出了正堂。
李嗣业又揪着胡须琢磨了一阵,对外面喊道:“来人,把杜甫给我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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