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禄山的仪仗即将接近星津桥时,前方突然出现了状况,他停下车驾探头去看,竟然是两个军校举着横刀当街决斗,两人左手却分别拽着一个披发女子的左右手,就像是拔河一般,那女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泣声,浅绿色的襦裙早已污迹斑斑。
他的义子安守忠策马上前,暴声呵止两人:“撒开!拦在主公仪仗的面前,成何体统!”
两人各自撒手,将横刀贯入鞘中,互相不忿地哼了一声转身。
要照往日安禄山的脾气,定要将这两名军校拉下去各打五十军棍,不过他今日高兴,就算被冲撞了仪仗,耽误了入洛阳宫的时间也无甚紧要,笑着招招手说道:“叫那俩校尉上前来。”
两人来到舆车前跪地叉手:“卑职该死,无心冲撞了主公仪仗,还请主公责罚。”
安禄山笑问道:“你二人因何争斗?嗯,你先说。”
“启禀主公,我等攻入城中奉命斩杀朝廷余党,偶入这坊墙畔一大户人家中,见这小娘子生得美丽,本欲带在身边当做妾室,谁知他却从旁闯了出来的,非说这娘子是他先发现的!”
“胡说,分明是我先进入府中见到小娘子,你见色心喜才从旁生出抢夺之意!”
安禄山抬起手,两人遂停止争吵,他拄着骨朵走下铁舆车,从这两名将校中间走过去,来到了那披头散发的女子面前。
两校尉互相对视了一眼,各怀不甘和惋惜,心想家雀要飞进老鹌鹑的怀中了。
安禄山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挑,女子的姿色确实上佳,双目绝望而无神。他松开下巴,提起骨朵杖另一头的尖锐,对着女子腹部扎了进去,随即拽出抓着头发扔倒在一旁,在衣裙上擦了擦骨朵杖的血迹。
两校尉顿时战战兢兢,不敢再提什么美人归属,安禄山拄着骨朵在大道中央高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拼的是功业,讲的是拳头!只要你战功赫赫,想要什么没有!因为区区一个女人相互争斗,伤了袍泽的情义!想想看,天底下有多少英雄好汉的功业都折在了女人的身上!”
校尉们慌忙磕头认错:“主公教训的是,是我们见识浅薄。”
安禄山登上舆车,挥手命仪仗继续往皇宫前进,校尉和兵卒们各自跪在两旁,他们已不知不觉改成了跪拜礼,因为已经进了洛阳,那么舆车里的这位胖子,很快就要当皇帝了。
车驾驶过天津三桥,从端门进入皇城,雄伟壮丽的应天门出现在他的面前,门殿两侧是高耸的三出阙楼与中央的门楼和垛楼组成了五凤楼。这是天下第一门,即使大明宫的丹凤门,也无法与它媲美。
安禄山乘车沿着宫门而入,入乾元门之后便是明堂,这座高耸威仪的建筑乃是武则天时期所建,与周遭隋时修建的宫室规范严整相比,她更加富丽堂皇,格局宏大,采用了天圆地方的构造,在方正的大殿顶部构建了八角楼,又在八角楼之上构建了圆楼,其形式华美大气,仿佛天庭的宫阙降临到了人间。
他在明堂前走下舆车,带领着身后的将领们踏上石阶走入大殿,殿内也有三进台阶,安禄山迈步走到尽头的御阶之上,镶嵌满了黄金的龙榻横放在楠木屏风前。他弯下腰先是触摸了一下,随即坐了上去。
从这里望下去,堂中的将领皆在他的脚下俯首,当皇帝的感觉真美。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趁势上前跪拜:“末将恭贺陛下!”
其余将领见状,也纷纷上前跪拜。
安禄山手扶着床榻满足地大笑,然后陛阶上走下来说道:“这洛阳紫薇宫实乃天下第一宫阙,在我看来要比大明宫更具帝皇气象。”
阿史那·承庆又趁机上前劝进:“主公已攻克河北河南,一旦攻入潼关,天下必将易主。主公何不趁此机会,登基为帝,以正乾坤。”
他捻着胡须笑眯眯,心想只有承庆懂我的内心。安守忠等人也上前劝进道:“望主公早日登临皇位,君临天下!”
当所有人都不清醒的时候,总有清醒的少数派站出来指明现状,严庄上前一步叉手道:“主公,朝廷军如今溃败,气势尚未恢复,主公何不乘胜向西进攻潼关,若能攻破潼关,则长安指日可下。介时主公可趁机下扬州,攻江南,进取蜀中,一统天下。等那个时候再登基,岂不更加名正言顺?”
承庆立刻替安禄山反驳道:“不,我认为此时登基恰在其时,一旦陛下登基,授予了我们官职,大家都名正言顺,一切可按部就班进行。”
“可眼下正是乘胜追击的时机,高仙芝率领的军队溃败,朝廷后继兵马乏力,我军定能攻破潼关。如若失此良机,等到朝廷集结起兵力,再想拿下潼关可就困难了。”
安禄山捻着胡须犹豫思虑,当皇帝的诱惑实在太大,远胜旅途奔波之苦,况且他自己的身体已经出现问题,能够提前登基,也能多享受一段当皇帝的乐趣。
他低头委婉地对严庄说:“要不然一切从简?我们加快速度筹备,等到登基之后,再谋划进攻潼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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