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军刚刚出沟,就感觉到了一丝诡异。唐军骑兵列阵在地势较高的土台上,但这样的缓坡地形,也不过是能稍微阻滞一下吐蕃骑兵的速度,并非绝佳的战术阵型。但从阵型的布置上来看,唐军的数量是占优势的。
葛厦钦抬起马鞭嘿笑出声道:“我说唐人是没卵蛋子的东西,果然不差,我若有如此优势兵力,必然将强兵分布与谷口两侧,等我军刚出谷立足未稳给予截击,必然能够大胜而归。这般排兵布阵是失了主动,不知道骑兵的最大优势便是冲锋么?”
“传我军令,四部豪奴东岱以东本为前锋,化为四股利刃朝着唐军中央进攻,就像凶恶的獒犬用锋利的爪子刨开他们柔软的肚子!”
吐蕃将领们为这个奇妙的比喻哈哈大笑,然后吹响牛角,擂动了战鼓,朝着唐军阵型正面进攻。奔腾的马儿在地面上踏出纷扬的尘土,前排的骑枪兵单手提枪策马奔腾,后方手提宽刃刀的桂武士们伏低身子骑在马上,准备躲避唐军的箭矢。
葛厦钦深知唐军最强的并非骑兵,而是步骑结合的各种阵法,以威力强大的箭阵给敌方造成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力,当唐军以强弓劲弩万箭齐发时,顶着这样的威慑力策马冲锋,试问谁人不怕。
不过他现在丝毫不担心,就算现在与他对阵的也是一帮骑兵,与骑兵作战他们苏毗如就从来没有怕过谁。他们拥有防护最强的重装枪骑兵,人和马身上都披着沉重的锁子甲,只要这么朝敌军冲撞过去,必然摧枯拉朽。
锁子甲比扎甲具装最大的优势是披挂方便、上阵前只要往身上那么一套,就可以直接冲锋了。但比起扎甲来在防护上还是稍显薄弱的。它能够抵挡普通的刀剑劈砍,能防普通箭矢,但如果遇上大马士革钢做成的重型弯刀,长杆重锋的陌刀,或者是擘张劲弩和伏远弩强劲的箭头,他们依然脆弱得如同木头,所以许多吐蕃武士喜欢内外两层甲,一层锁子甲一层扎甲,堪比中原的光要和山文。
这就是葛厦钦今日如此喜悦的原因,刚才他们所惧怕的三种强力武器,眼前的唐军骑兵恐怕一样都没有带,那么他的重装骑兵就是今日最强的的王者,战场上无敌的存在。
葛厦钦让重装骑兵一字排开,银光闪闪的锁子甲在马脸上覆盖一直延伸到前胸部,每个骑兵手中的长矛都两丈长有余,当他们发动冲锋的时候,任何挡在前面的敌军都会被他们撞碎。
他皱起鼻头下令进攻,身边的副东本立刻吹响了手中的牛角,重装骑兵开始踏着尘土向前冲锋。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轻骑兵部队,等到重骑兵将敌人撞翻之后,他们可迅速扩大战果,绝不给他们可趁之机。
段秀实的瀚海军将正面迎接这种压力,他策马在骑兵身后的炮营旁边,手心中的黄色令旗杆已经被汗水攥湿。那一排排敦实的火炮炮口中已经填实了火药,装满了炮弹。
玄武炮在一次次的战役中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它们曾经攻克过难以拿下的城防,它们能轻易撕开强有力的步兵阵型,如今又要在骑兵面前展现自己的神威。
……
马蹄奔跑的声音有韵律且越来越迫近,唐军将士们已经看到了吐蕃武士覆盖全身只露出两个眼睛的锁环甲,距离本阵已经不足七百步。
段秀实挥动旗子下令:“点炮!”
随着将军的一声令下,炮手们手持着火把点燃了炮尾处的捻子,火花发出哧哧的响声钻进了炮筒中,炮口发出巨响喷出浓烈的白烟,后座力也使得玄武炮后退了几尺,幸好他们事先挖有阻挡坡,使得它们不会脱离炮位。
炮弹落入重装骑兵的冲锋路线上,炸出开花的火球,使得那些背负重量的马儿侧身栽倒在地,桂武士们被摔得七荤八素。
但这只是庞大横队中的一部分,他们虽然受到了火炮的惊吓,但依然能够调整方向朝着河西军疾冲过去。
葛厦钦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他们遇到的不过是大号的弩箭而已,继续吹响牛角。他们到达了坡底,从腰间抽出阔刃刀高举在手中。
李嗣业冷眼望着战场的方向,他丝毫不担心这场战争的胜败,仿佛置身于战争之外,把这里当做了毫无意义的一场试验。
炮手们放低了火炮的仰角,开始装药填充开花弹点燃捻子,炮口又冒出了灼热的白烟。又有一些吐蕃重骑兵马失前蹄,翻倒在地哀嚎不已。
横刀立马在后方的葛厦钦皱起了眉头,惊诧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还能够三番五次放?像打雷一般,比弩箭更有威力?”
三名东岱东本在他身后嘀咕道:“要不先把人撤下来,退回到山谷中再做商议。“
葛厦钦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上头,哪里还能够听得进去不同意见,抬起手掌说喝道:“都不要说了,射出去的箭怎么可能收回来?幸好他们这些家伙的射速慢,我喝一杯酥油茶的功夫才能放一发,顶多放三四轮,我们的重骑就能够冲到他们的跟前,看他们还能够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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