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附到张献诚耳边低声说:“昨天崔阿郎兄弟已经率领亲信连夜逃出城去了。”
“去往何方?”
“我不知晓。”
张献诚拍了拍管事的肩膀说道:“你救了自己的命。”
他挥手领着几人而去,先把这消息告知麾下心腹,与他们商议之后决定开城投诚,但首先要做的便是把郭英干从监牢里放出来,以站定立场表明态度,然后才方便立功。
张献诚昔日与郭英干本来就认识,但仍然对他毕恭毕敬,命下人请他沐浴更衣,又献上了袍服和幞头,然后才请他喝酒用饭。等张献诚吃得饱满,喝到微醺之时,张献诚才趁机上前说道:“郭将军可能有很多疑虑,此刻我为何会把你放出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有疑惑,但我也相信是好事情。”
“说得没错,将军。你的兄长与杜军使请来了朝廷的援兵,他们此刻就在这成都城外,崔氏兄弟担心众叛亲离,已于前夜率领心腹三千人出逃。”
郭英干冷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够逃到哪里去。”
“应该是吐蕃。”
郭英干迅疾地拍案而起:“不可再耽误了,赶快迎接大军入城,迅速追击崔氏兄弟极其余党。”
“好,我这就安排开城门!”
由于时间紧急,他们在傍晚开城迎接大军入城,臧希晏身披山文甲骑在战马上,双目睥睨地望着四周的放下武器归顺的军卒,他们叉手躬身跪在地上,只有一人面带微笑双手垂立,上前躬身叉手道:“恭迎臧将军入城。”
臧希晏冷眼看去,抬起马鞭问道:“既然是降将,为何不跪迎大军?”
他身后的郭英义连忙叉手说道:“将军,这是舍弟,现任西川军军使,崔宁图谋不轨时是他深入虎穴与其对峙,被关押在监牢之中。”
臧希晏神色缓和下来,笑道:“既是郭英干将军那就进入我军阵列当中。”
郭英干叉手谢过,把一名跪在地上的将领搀扶起来说道:“这位乃是团结营的行军司马张献诚,其父乃是原幽州节度使张守珪。”臧希晏一听肃然起敬,双拳抱起说道:“原来是忠良之后,张将军也随我一同进入节度使府邸。”
张献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故去多年的父亲竟然还能给他加分,今后必然要给他老人家长脸,重振张家的门风。
众人进入剑南节度使的府邸,各自落座在左右,臧希晏坐在主位上。
郭英干上前来叉手说道:“臧将军,崔氏兄弟三日前已经挟三千兵马潜逃,可能是要投奔吐蕃,此人对我剑南川中的兵力部署城防弊端都非常熟悉,若是让他投降吐蕃人,与敌手联合起来,对蜀中的防御将是极大的威胁。”
臧希晏的目光朝着众将望去,询问道:“谁愿意率一支骑兵追击崔宁崔密。”
他麾下的将领们纷纷上前请命,表示愿意率军出击。
张献诚走上前来,声音比其余几人大了几分,气势也比他们稍稍足一些:“若是臧将军不嫌弃,末将愿意在团结营内选拔四千余骑,无论如何要将崔宁追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换来的是众人嗤之以鼻的哼声,谁不知道你张献诚是崔宁的旧部旧属,让你去追他到底是放敌还是追敌还不一定呢。
臧希晏眯眼略作思虑,问他:“张将军可保证能将崔宁崔密捉拿回来?”
“卑职愿意立军令状,若不能让二人甘心归服,便取他们的头颅回来。”
“既然如此,我再让郭英义和郭英干从东西川军中各调一千兵马给你,共六千铁骑,望将军能够早去早回。”
“谢臧将军信任,卑职定然不负所望。”
张献诚立刻下去调集兵马,加紧赶制出半个月的干粮,骑兵们一人两骑朝着西北方向而去,他们穿过雅州崎岖的山地,翻越了两座雪山,在几个羁縻州境内来回打听,终于在大唐与吐蕃的边境黑水县沙坝山附近遇上了崔宁的南逃队伍。
此时的崔宁的状况也足够凄惨了,经过几天几夜的颠簸,麾下人心的变化,这些所谓忠心耿耿的部将们也逐渐开始不满,每次夜营的时候第二天早上都会丢失人马。这些忘恩负义之辈逃跑也就罢了,还要将他们为数不多的粮食也偷走,使得众人饥肠辘辘,只得以打猎或杀马吃肉来维持体力。
此刻他在雪山下满鬓寒霜牵着马,手中拄着横刀脚步蹒跚像是拄着拐杖,看到远方大队人马的追来,脸上浮现出生无可恋的冷漠。
当他看到追来的将领是张献诚后,心底又生出了几分侥幸,拄刀上前声调微弱地问道:“张献诚将军,你这是来捉我们兄弟回去吗?”
张献诚闭眼迟迟没有开口,随后才高声说道:“是的。”
“我们兄弟素来待你不薄,将军何以如此薄情?”崔宁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张献诚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崔大夫此言差异,我来劝你回去,非但不是害你,而是为了救你,防止你行差踏错,最终落得身败名裂,尸骨远离故国,留得身后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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