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昆注意到,当听到“太后驾到”的通传,少女天子眼神变得有些微妙,脸上又似有不耐之色,还微微嘟了嘟嘴,但还是马上起身,快步走下宝座,施礼相迎:
“儿臣拜见母后。”
长乐公主也行礼道:“臣长乐,拜见太后。”
“都是一家人,勿须多礼。”
太后声音透着一股暖心的温婉,并没有那种曾经贵为皇后、母仪天下、高高在上的威严。
她笑吟吟地看了看皇帝、长乐,视线落到倪昆身上,微笑道:
“这位是?”
“在下倪昆,拜见太后。”倪昆上前一礼,自我介绍:“在下原是南疆野人,不识大周礼仪,失礼之处,望太后海涵。”
“不失礼,不失礼。”太后上下打量倪昆一阵,似对他的高大英挺甚是满意,含笑点了点头:“果然英武,难怪能得长乐青睐。”
少女天子暗地里翻个白眼,撇撇嘴角,岔开话题:
“母后,您今天怎么想起来栖凰楼啦?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太后嫣然一笑:
“自是来看看皇儿,顺便瞧瞧长乐举荐的人才。皇儿,长乐难得举荐一次人才,可想好将倪昆安置到什么位置了?”
少女天子又悄悄一撇嘴角,眼珠一转,笑道:
“母后,您知道倪昆有多厉害么?
“他可是天命魔教教主,一身横练刀枪不入、火炮难伤。曾以一己之力,打崩七派联军,杀人如麻。也曾在灵州平长乐宫无生教之乱,两招打杀被通缉多年的无生教武圣八臂罗刹。
“哦对了,他还曾打杀了韩相三子韩林,更曾在启程前往灵州赈灾之前,破了京师一桩人口失踪案,揪出了幕后真凶威远伯世子,不畏强权,毫不犹豫斩了威远伯世子,提着世子人头向姑姑复命;他还曾在灵州,灭了一家囤积居奇、拒不配合平价放粮的勋贵。嗯,那家勋贵曾随世祖中兴大周,传了也有四百年了……”
听了她这番介绍,太后脸色微有变化,看着倪昆的眼神,渐渐不似之前那般温柔满意,略显出几分审视之意。
见太后神情变化,少女天子心里大笑不已。
她知道太后的内心变化,可以将太后此时的心思猜个差不离:
魔教教主的身份其实无所谓。
江湖厮杀也无所谓。
不畏强权更是名臣风骨。
可是生杀刑诛乃天子之权,韩相之子那等人物说杀就杀,威远伯世子也是说斩就斩……
倪昆难道不知道先帝为酬威远伯之功,曾经金口玉言,许威远伯只要不犯谋逆之罪,他这一家,余罪皆可免死的吗?
还有那家四百年的勋贵。虽然地方勋贵不如京师勋贵金贵,四百年前的功劳,拿到现在说事也已过时,但怎么都是随世祖皇帝中兴大周的功勋之家,就算要办,也得按照律法明正典刑,怎么就随手灭了?
这倪昆行事,说的好听,叫做不畏强权,说难听点,就是肆无忌惮。
少女天子一边在心里模拟太后此时的想法,一边继续一本正经地说着:
“倪昆于京师破大案,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于灵州剿杀盗匪,平乱救驾,奔波三月巡查灵州,打压不法,赈济灾民,功劳苦功都是不缺。
“更难得他一身铮铮铁骨,强权不能压,豪勋不可辱,还武功高强,天下无敌……所以儿臣以为,最适合他的位置,莫过于禁军。
“母后您是知道的,禁军太不成器。父皇在位时,还可拉到边疆去作战,虽然屡战屡败,但面对的也都是北疆蛮子、西域节度那样的强敌。当战局占优时,他们也还勉强能打打顺风仗。可是这一次,姑姑前往灵州赈灾时,随行禁军居然被一伙河盗草寇打得大败……
“不能再任由禁军这般糜烂下去了。所以朕决定,任命倪昆为禁军总教头,专司整顿训练禁军。以他武功,以他风骨,定能将禁军整顿得焕然一新,变成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
“儿臣这般安排,母后以为如何?”
天子虽尚未亲政,但禁军乃是天子直属的亲军,理论上,天子可以随意往禁军里安插人手,随意调整、任命禁军将领。
哪怕要将一介白身平民,提拔到负责实际领军作战的左右大都统之位,也就是一道旨意的事。
任命一个禁军总教头,更是不在话下。
不过所谓禁军总教头,听起来很厉害,其实就是一个虚职,只有整训之责,而无带兵之权。
简单说来,就是得罪人的苦活累活,倪昆去干。实际的好处嘛,这个真没有。
我感觉你这小丫头在针对我大倪昆!
倪昆轻飘飘瞥了少女天子一眼,将她得意洋洋的眼神尽收眼底,旋又垂下眼睑,一副宠辱不惊模样。
太后则有些迟疑。
以倪昆这魔教教主的肆无忌惮,真去整顿禁军……
他会不会杀个人头滚滚?
若动了禁军之中,那些勋贵乃至宗亲子弟,各家派出命妇来宫里找她哭闹……
见太后似有犹疑,少女天子收起眼中得意,眼神悲戚,声线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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