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原本热闹的街头,渐渐变得冷清了起来,这种冷清与手机屏幕里面已经快要被游客挤爆的景区,形成了鲜明的落差,我时而看着街头,时而看着手机里的景区,只感觉整个人快要被割裂了,我并不喜欢这种被割裂的感觉,所以也没有和常余利聊太多,便结束了这次的通话。
我又点了一支烟,依旧不吸,就这么夹在手指之间,任其燃烧,烧掉的仿佛不是烟丝,是我心里的各种情绪,渐渐,整个人就空乏了,不悲不喜,就像是路边的一棵树。
……
忽而,下雪了,这绝对是一场意料之外的落雪,因为鹿溪在走之前和我说过,要在三十晚上那天,才会下雪,这显然是提前来了……
我从来没有百分百相信过天气预报,所以内心也就接受了这场雪,我甚至觉得它和我有点像,我们都有些迫不及待,唯一的区别是,它迫不及待来到这烟火人间,而我迫不及待要等的却是我的爸妈,它覆盖的面积,是一整座城市,而我需求的只是一个窗口下的一家团圆。
……
我并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就一直恍惚着……直到身边停下了一辆车,我才回过神。
这是一辆很普通的家用小轿车,从里面走出的人是赵应柔以及那个给我通风报信的同学翟诺。
翟诺,我们好像也有七八年没有见过了,除了学会了化妆,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甚至连发型都没有变,依旧是一头齐肩的短发,只是多了一些纹理,看上去精致了一些。
一下车,翟诺就笑着对赵应柔说道:“你赌输了吧,我就说他会在这里等着,根本不用和他联系,直接来这里找他就行了。”
赵应柔淡淡回道:“输了就输了呗,一顿饭而已。”
我心情低沉,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们,两人却一左一右在我身边坐了下来,翟诺先开口对我说道:“老同学,这么久没见面,干嘛苦着脸啊?”
“你也知道这么久没见面,一上来就拿我做赌注,考虑我的心情了吗?”
翟诺笑,笑得天真无邪,而后又充满好奇的对我说道:“你快点和我说说,你这些年都干嘛去了……”
“这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事情吗?”
“反正有的是时间……我去对面饭店要一个火锅,咱们就坐在这儿边吃边聊。”
我不敢相信,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奇竟会膨胀到这种程度,这翟诺竟然真的跟火锅店借了一张折叠桌,然后在这里摆了一个露天饭局……火锅是用炭火烧的,幸好这雪下的不大,遇到火锅的热气,来不及落下,转眼就消融了。
我总算是没那么孤独了,我甚至还喝了一些酒,而后就和翟诺讲起了在外的这些年,却没说感情上的这些事情,只是聊了一些在路上的见闻……
翟诺时而入神,时而皱眉,时而流泪,时而又大笑。
我并没有很夸张的去形容她的情绪,她也不是一个特别情绪化的女人,只是身处这样一个繁华的都市,她们心里渐渐有了一种不能够被满足的需求,比如自由,比如远方,恰好我有这样的经历,而且不凡,一旦我愿意惟妙惟肖的去说这段经历,她们真的很容易沦陷,而她也不是沦陷的第一个。
……
平复了情绪之后,翟诺忽然看着我和赵应柔问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没能想明白,那时候,班上没有比你们更般配的人了,为什么你们后来会分手?”
我下意识看向了赵应柔,因为当初要分手的人是她,所以这个问题当然应该由她来回答。
翟诺也随我将目光放在了赵应柔的身上,赵应柔当即红了脸,她一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酱料,一边看似心不在焉的回道:“你问这个问题不是多余嘛,当时他家里出事儿了,我不想被他拖累,所以就分手了。”
翟诺面露惊讶的表情,而后又摇头说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吧?”
“我就是这么一个凡事都喜欢权衡利弊的人。”
“要是咱俩不怎么熟的话,我还真就信了……”
赵应柔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打断了翟诺说道:“老盯着那些陈年旧事不放,有什么意思……好好吃火锅。”
翟诺讪讪笑了笑,而后便将那些原本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我当然也没有多问,我和赵应柔的想法一样,我们已经分开这么多年了,现在再去剖析这么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实在是挺没劲儿的!
我更关注的是翟诺看到我爸的可信度,所以岔开话题之后,我便再次向她求证;这次,她比电话里面更坚定,说那个在这里贩卖废品的男人就是我爸,而她的坚定,也就变成了我不得不在这里等下去的理由。
……
吃完火锅,她们也走了,其实在这样一个越来越临近过年的夜晚,我挺感谢她们的,感谢她们陪我一起吃了晚饭,又陪我聊了这么多;这让我觉得,自己又渐渐找回了关于天津这座城市的记忆,毕竟她们都是我在天津相识了好些年的同学,她们在我身边,那些关于天津的记忆也就复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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