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睡到自然醒,然后拉开窗帘,坐在床上,看着已经渐渐被春意所笼罩的小城;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街道两边已经盛开的鲜花,像极了我和栾雨第一次路过这个小城的样子,而我们在小城游玩的一些细节,我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漫山遍野都是鲜花和绿植,而那些烧烤店就藏在鲜花和绿植之间,送酒的小哥,不停地在这些烧烤店之间穿梭往来。
不经意间,小城复苏了,旅游业也快复苏了,对我来说,一切来得是不早不晚。
我突然想去关羽博的那个5A级景区走走;我虽然是一个几乎快要走遍全国的人,实际上,却更迷恋路上的风景,反而不太喜欢逛景点;所以,最早和栾雨来到这个小城的时候,我们并没有逛任何一个景点,当然也包括关羽博的景区。
听说,在通往景区玉皇顶的台阶上,有一个专门挂同心锁的地方,上面挂了无数把锁,锁住了无数男女想在一起的承诺;当时,栾雨也曾想登到顶峰去挂这样一对同心锁,但是却被我否决了,因为我不喜欢这种形式大于内容的行为,我觉得很傻;在这个连结婚证都锁不住两个人的年代,何况区区一把同心锁。
……
买了景区的门票,坐了两段索道,我终于来到了那个挂同心锁的地方;此时此刻,还有情侣迷恋这种方式,他们怀着对未来的期许,郑重的在铁链上挂上了写了他们名字的同心锁,看着这前赴后继的场景,我有些后悔了……
换个角度,换个心情来看,这同心锁,也可以当成是一种纪念,纪念两个人曾经在一起的生活,还有一起做过的事情;爱情,真的没有必要以过于成熟和悲观的心态去对待,就算是这小小的同心锁,也是两个人曾经在一起的风景,放下的,就放下了,没有放下的,就再回来看看;何况,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同心锁的背后,也不是没有修成正果的。
我终于转过了身子,背对同心锁,没过一会儿,身边就传来了窃窃的对话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女人正拿着一把断线钳,狠狠剪掉了其中一对同心锁。
我盯着断裂的同心锁看了很久,忽然心里一片茫然,又觉得爱情也不一定是一种美妙风景,也有可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痛感。
……
下山的时候,我没有选择坐索道,而是选了一条几乎已经被废弃的老路,这条老路,游客很少知道,是我中午吃饭的时候,饭店的老板告诉我的,他说,下山的时候可以走这一条路,不费力,还可以顺着这条路,一边走,一边看黄昏下的风景。
走到一半的时候,黄昏来了,我也累了,便坐在一块能看见小城全貌的空地上稍作休息。
伴随着黄昏而来的,是一种让人感到窒息的沉寂,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关羽博的景区,我当然是有备而来,关羽博也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既然有对立,那就一定会有胜败。
如果我败了呢?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平整的石块,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在石块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人一定会死的,当我死了以后,韩潮这个名字,会被别人记多久?而他们在提起我的时候,会把我比作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这一次,我自己先给了答案,我在名字旁边,又重重刻下了“好人”两个字;然后将石块放在夕阳的余晖下,看了又看……
最终,还是撇嘴笑了笑,就当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毕竟这辈子,我也是问心有愧的。
我开始用这把军刀在地上刨坑,我要把这个写着我名字的石块,埋在这个坑里面,石头是不会腐烂的,也许一千年以后,会有那么一个人,因为某种机缘巧合,从这个坑里面挖出这块石头。
他一定会看着石头上刻着的字,说一句“好人,韩潮”,以宽慰我在天之灵。
我不那么怕死,却有点害怕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忘,我当然会被这个世界遗忘,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也只是一个游走在社会边缘的小人物,小人物如尘埃,随风一扬,便无影无踪。
……
做完这么一件事情以后,我终于将军刀折叠,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望着渐渐下沉的夕阳,还有那些在夕阳下归巢的群鸟……
我又一次失了神,甚至忘记这下山的路,才走了一半,而黑夜已经以取代黄昏的姿态,渐渐逼近了这座小城,逼近了我。
直到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才猛然回过神,这是我的好兄弟黑足打来的电话,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但他却是第一个告诉我乔娇婚讯的人,也就是从那次之后,我们便没有再联系过。
……
电话里,听不出黑足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他只是向我问道:“你在哪儿呢?”
“我回小城了,你呢?”
“我也刚回小城……晚上喝点儿?”
“喝呗。”
“撸串吧。”
“撸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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