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仁宗独自坐在大庆殿的龙椅上,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内心戚戚。
这里是他辛勤半生的地方,虽然万般不舍,但他日渐年老,政务也逐渐让他感到力不从心,是时候该放手了。
“这繁华盛世终将交到年轻人手里。”
刘公公站在仁宗身后,沉默不语。
官家只是在自言自语,他需要适应放权,需要调节空虚的内心,需要接受无所事事,而不是与人分享不安。
“待朕退位后,朕……哦不,那时候该说我了。我就和梓潼抱子弄孙,与安亲王一同游历全国,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然后安然入土。”
刘公公也颇为伤感,但他还是笑着说:“官家正值盛年,身强体壮,大可以四处游玩,去看看您管制下的大好河山。”
仁宗不是一个纠结的人,他很快就释然了。
“是呀,去看大江大河,看百态人间,看烟火万象。”
“无论您要去哪,别忘了老奴就行。”
仁宗抬头看他:“你不想继续辅助新君?”
历史上不乏连续辅助两代帝王的总管太监,人心总是追逐权贵,仁宗不敢轻易替谁定下后半生。
刘公公俯下腰,笑着指自己的后背,惨兮兮的说:“官家,您看老奴这腰,已经弯了半辈子,每日睡前都疼的要命。老奴以后只想跟您游走四方,挺直腰板看秀丽河山,不想再服侍别人了。”
仁宗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的说:“老伙计,以后咱们就相伴到老吧。”
突然他又心有所想:“双喜是你带出来的得意门生,我让他伴在太子身边如何?”
刘公公心里明白,这是历代君王的惯用伎俩,虽然人卸任,但还不想完全失去对朝堂的把控,故而会留下一些眼线。
对于双喜来说这是机遇更是挑战,如何能赢得太子的信任,全看他自己了。
“但听官家安排。”
隔日大朝会,仁宗让刘公公宣读退位诏书。
众臣虽然心中有数,但没想到官家退位的如此利落,均震惊不已。
“朕在位三十余载,虽几经波折,面对过很多困境,幸赖祖宗之灵,总能转危为机,危而复存。朕仰瞻天文,俯察民心,选贤与能,属意太子,愿托万世之基业于他。望众卿尽心辅佐,从谏如流,缔造盛世。”
太子端庄地跪下,接过圣旨,高举过头。
文武百官齐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宗将头上的王冠戴到太子头上,问道:“儿呀,这王冠沉吗?”
太子仿佛感到千斤重担压在身上,肃然答道:“沉。”
仁宗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记住它的重量,勿忘初心,勿忘民生,勿忘图强。”
新皇继位,万象一新,朝廷又迎来了新的开始。
对于百姓而言,王位更迭对他们的生活没有实质性的影响。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准备过年。
然而对于曲府而言,这个春节分外特别。
大房两个嫡系子女均要婚嫁,表小姐也要嫁人,明年要准备三场婚礼。
沈云舒的婚期定在草木繁盛的五月,曲琇莹和曲舒阳的婚期却迟迟定不下来。
曲宣修想先操办儿子的婚事,然后再操办女儿的,两门亲事要井然有序,绝不能忙中出乱。
曹将军却想一起操办,他的理由是娶媳妇是高兴的事,但嫁女儿实在太伤感,不如这边嫁出去一个姑娘,同时再迎进门一个姑娘,这样两相抵消,大家心里都好过些。
这番歪理邪说直接打动了曲大夫人,娇养大的姑娘嫁出去当然伤感,迎接新儿媳妇可以稍微降低一些难度的情绪,最重要的原因是夫君太过挑剔,两场婚事实在让她挠头。
合并举办,既省人省事还省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经过几轮协商,最终将亲事定在十月,这样大年初二都有姑娘回门,两家还能热闹些。
曲曹两家互婚的亲事创了汴京城首例,全城其乐融融,竟引其他人家争先效仿。
魏尚书眼下也很上火,从来都是男方着急娶,女方矜持婉拒,他这亲家实在是有点……
猴急!
周父每旬都来信询问亲事,恨不得立刻把姑娘嫁出去。
他还开诚布公的说,自家大女儿生下是来还债的,小女儿是来讨债的,府里都快被她作上天了。
魏尚书不安的望向头顶的房盖,家里是不是得加固了?
一个魏源已经让他头大,再加上个周姑娘,府里恐怕还得扩建一下,否则不够两人作的。
就在所有人热热闹闹的准备过新年时,新帝下发了一纸诏书,让全城都躁动起来。
诏书对十余位官员进行任命,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是慕北辰。
官家将他册封为新任卫国公,并提举为三司使,统领盐铁和市舶、度支以及户部,命其重新修订盐、茶、市舶条法。
托慕北辰的福,魏源接任大理寺卿一职。
圣旨下发后,魏源一脸惆怅的跑到官署,一屁股坐在慕北辰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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