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莲收回了手,将沈廷昭的手腕从脉枕上移开。
沈廷昭倚在引枕上,唇色有些乌青,说话也失了中气。
“心悸,总是无端的胸闷气短,手心也总是隐隐作痛,像针扎似的。”
楼莲与苏时延对视一眼,到底是开口。
“皇上,恕草民直言,您这是中了蛊毒的迹象……”
“草民行医却不擅妖术左道,尤其是这蛊毒,解铃还须系铃人。”
苏时延眸色沉了沉,他早知是蛊毒。
站在一旁的李岑闻言,神色肃然,沉声道:“云国律法明文规定,施蛊害人乃是大罪,必须从重惩办。”
“之所以厉刑重典,是因为这蛊毒从来都是害人之法,从前不曾有,现在有了,还正巧发生在一国天子之身,如何能轻易宽宥?!”
沈廷昭对于楼莲的话不疑有他,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多少能猜到自己已身中蛊毒,这才日渐消瘦的那样古怪厉害。
可天下神医楼莲确诊,那些话从他口中一个字一个字讲出来时,沈廷昭的心比那些字句还要冷。
他强撑着心下不适的异样感,又朝楼莲道谢:“有劳楼神医了。”
顿了顿,沈廷昭沉声道:“楼神医医术高超,不如留在宫中……”
苏时延红唇勾起一丝笑,眸里没有温度。
有趣。
沈廷昭竟想留下楼莲。
他似笑非笑的看向楼莲,全然没有帮他的意思。
楼莲拱手作揖,声调清泠,“在下闲云野鹤,身有要事便不在宫中久留了。”
沈廷昭倒也不多拦,“李岑,送楼神医出宫。”
“是。”
待楼莲走后,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苏时延和沈廷昭两人。
苏时延觑了沈廷昭一眼,“既是蛊毒,心中应当有了考量吧?”
沈廷昭脸色阴沉,“昭翎!”
云国并不排外,常有异国百姓在此地长居。
但能近天子之身,绝非普通百姓。
昭翎公主的嫌疑最大,且只会是她。
他堂堂云国皇帝,竟被区区一个女人摆了一道。
“来人!”苏时延声音森冷,脸色阴鸷传了人进来。
“让李岑现下就出宫,亲自去苏府一趟,务必要将苏小将军和昭翎公主请进宫来,若有违者,立马调兵将其押入地牢。”
“是。”李公公当即就去将话传给李岑。
此时宫门已下了锁,李岑持着苏时延的令牌,点了一支禁卫军,当即出宫前往将军府。
来势浩浩荡荡,苏楚则不明其就。
但圣上口谕他为人臣子违抗不得,本以为只传了自己一人进宫,却没料到李岑说话客客气气,但态度十分强硬。
“还请您府上的人也一并将昭翎公主请了来,皇上要见的,可不止苏将军您。”
无法,苏楚则只好差人去唤了昭翎。
身边又不许带仆服,二人只得由着李岑引进宫门,天色渐晚,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苏楚则望着身边的女人,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果不其然,李岑道是进宫面圣,却寻了个由头将苏楚则支开,转头便由苏时延亲自发话囚禁于宫中。
苏楚则倒是个好说话的。
苏时延没费什么气力,只是多言了两句。
他这个夫人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今日进宫生死难料,劝他好自为之。
昭翎只身前往去见沈廷昭,心下冷笑连连。
“今日进宫,想来公主也明白所为何事吧。”
沈廷昭端坐大殿中堂上首,天子威仪凌厉逼人。
楼莲临走之前曾给他开了一副弹丸散药,姑且能压一压这蛊毒,才叫他勉强自如,让人瞧不出什么端倪来,不在这昭翎面前失了气势。
闻言,昭翎微微扬起下巴来,语调微扬。
“那我便也不同皇上您打哑谜了,这蛊毒,并非我所下,我——解不了。”
沈廷昭盯着殿中这张艳丽的脸,不怒反笑。
“不是你?朕还未曾说些什么,公主怎得就知道朕是要说这件事?若这蛊毒不是你下的,为何你会知晓,亦或者,你还有同谋?”
昭翎一时哑然。是了,沈廷昭确实不曾说些什么,只是用强硬的手段将她和苏楚则请进宫来,他不过嘴皮子动了动,怎得自己就先入为主,失了心智坦言蛊毒一事呢?
她有些后悔莫及,硬着头皮回道:“不管怎样,我都只有这一句话,这蛊毒不是我下的,就是天上下刀子,您剐我的肉喝我的血,我就是解不了,至于同伙,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沈廷昭见她嘴里没两句实话便开始装傻充愣,不由得有些怒火中烧,心口处又开始一阵阵的刺痛。
“来人,将昭翎公主带下去好生伺候着,没有朕的准许,不许她迈出殿内半步。”
沈廷昭呵道,身边的内侍李公公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尖着嗓子朝外又吩咐了一遍。
言外之意分明是要将她软禁。
将军府的苏楚则并着夫人一同长住宫中,又会有人说什么闲话呢?
“带下去!”
很快便有两个御前侍卫从门外上前来,欲要将昭翎架出去。
昭翎朝着沈廷昭冷笑一声,拂了裙裾不满道:“本公主会自己走!用不着你这狗奴才来碰本公主!”
沈廷昭盯着她的动作,隐在袖中的手渐渐捏成了拳。
宫门下了锁,苏时延亲自将苏楚则禁于宫中后。
李岑送了腰牌来,道是时间不早了,要护送苏时延出宫。
苏时延摆了摆手,道是不必,他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欲在宫中再多逗留。
白日里,苏时延曾玩笑般说这毒可不是泡一次鸳鸯浴便能纾解的,顾婉姝只当他虚声恫吓并未放在心上,估量着宫门下钥的时间,苏时延今夜怕是要在宫中小住了,却没料到他到底是赶了回来。
苏时延进门二话不说便解了锁链,全然不顾她早已歇下睡得正熟.
他的手冰得好像一块冰砖,顾婉姝被他的动作惊醒,朦胧间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又被苏时延拦腰抱起去泡鸳鸯浴。
“扑通”一声,顾婉姝被粗暴的扔进温泉中,溅起大片的水花来,泉边袖手而立的苏时延一身玄衣锦袍也被溅得湿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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