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主厅不似别处宽敞大气,反而十分小巧,屋顶处有一天窗,若是打开之时厅中明亮,然此时是寒冬,天窗已经关闭,厅内白日也需点上牛油灯照明。
主位前面设了一面大幅屏风,几乎如一堵墙,屏风上是大气磅礴的流云图,而落款是:顾德均,丙戌年乙巳月辛巳日 ,于京郊福缘寺。
屏风巨大的紫檀木架右上角阴刻: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在巨大的屏风前面,还缀有苍色轻纱幔帐,帐子两面缀以珠帘,色彩清淡宛若烟雨,与那幅流云图交相呼应。
专诸盟的剑客的手脚被绑缚上,跪在帘子外,他身量不高,皮肤黝黑,从耳后到面颊有一道旧疤,面上的络腮胡子只有短短的茬,可见只是近日才长出的,薄薄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厅内燃烧着火盆,温暖宜人,青铜镂花香炉中淡香冉冉,然而那剑客浑身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
白苏隔着帘子看着他,心中暗赞,果然不愧是专诸盟刺客,警戒心比一般人要强百倍,而且意志也比普通剑客坚韧,室内燃烧着紫堇花香料,此花属罂粟科,有轻微的迷幻效果,他却能至今还保持警惕,着实不简单。
然而随着时间渐渐流逝,这剑客在花香之中渐渐放松下来。
白苏对花草极为了解,紫堇花用量很少,而且这种花香并不会像罂粟那样,使人产生飘飘欲仙的感觉,只是令人舒缓放松紧张情绪而已。
“阁下如何称呼?”
正当剑客浑身松懈下来,屏风后传出一个沙哑舒缓的声音,不辨男女。
那剑客陡然戒备起来,他双眼被蒙上,只能循着声音来处,转向屏风,“你是何人?”
“我......是可以帮助你们活下去的人。”淡然的声音中带着强大的自信与从容,令人丝毫不敢怀疑她的能力。
“我凭什么相信你?”剑客冷冷道。
“呵!让我来猜猜......”白苏在屏风后惬意的躺在榻上,香蓉给她捶着小腿,她原本就舒缓的声音显得愈发慵懒悠然,“原本专诸盟打算投靠七王或者太子,可是忽生变故,七王遇刺,太子被幽禁,北魏发难,专诸盟中便有人起了别的心思......”
那专诸盟剑客目不能视,黑暗中只听见那个飘渺的声音,而她话中的内容,却让人越听越是心惊。
专诸盟内部生变的消息,封锁的极为严密,即便是老雇主那里也绝不可能听到半点风声,而这个人居然知道的如此清楚!
“你究竟是什么人!”专诸盟剑客的声音冷冽中带着丝许恐惧的颤抖。
白苏轻笑一声,“你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做出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只会令那一刀落的更狠,我又无恶意,亦不会向你打听专诸盟之内的任何事情,你何必如此戒备呢?”
那剑客神情稍微松了松,从他被带进来到现在,此人的确没有询问任何机密,反而都是她在说。
“给这位壮士松绑。”白苏道。
立在一旁的剑客上前,飞快的给他解开绳子和眼上蒙的布。
专诸盟剑客睁开眼,出乎意料,眼前并非什么幽暗阴森的牢房,而是雅致清新的小厅,在他面前还有一张小几。
松绑之后,很快便有剑客推门进来,在几上摆了几样点心,和一杯上好的茶,装着点心的器具考究精美,可见其主人是个风雅之人。
“请用。”屏风的声音有些不清晰,似乎嘴里含了东西,显然已经吃上了。
专诸盟剑客已经连续几日都吃粟米,为防止他恢复体力,每日仅有一顿,面对眼前的美食,他随意的抓起来便塞进口中。
对他来说,有毒最好,死了一了百了。
两厢久久都没有说话,屋里只剩下专诸盟剑客咀嚼的声音。
立在一旁的剑客面面相觑,本来一场拷问,怎么会成眼下这种状况?
白苏其实只是方才说话时,吃了一个栗子饼,之后便是在静静的喝茶,等专诸盟剑客吃饱。
他终于饮下最后一口茶水,放下杯子,用袖子抹抹嘴,道,“你这么做,究竟有何意图?”
白苏悠悠然的道,“听说前些日子贵盟在郊外遇上一场厮杀,我只是想知道这场厮杀的始末,当然,我明白贵盟向来守口如瓶,可是此次刺杀失败,再加上内部动乱,想必你们也很艰难,我不会让你白说的。”
“你要买这消息?”那人有些急切的问道。
看来专诸盟真的是很艰难啊!连卖消息都肯做了,白苏轻笑道,“我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只要你说的详尽,我便给专诸盟三千金;二是,我可以让专诸盟入我门下,日后盟中所有剑客花费均由我来出,我可以让专诸盟雄踞天下。”
香蓉看着白苏淡然的神色,心中暗惊,她家小姐,居然是要吞并专诸盟!
那剑客方才听见第一条的时候面上满是喜色,当听见第二条之时,已是震惊的瞠目结舌,但旋即他又恢复了冷静,“第二条是有条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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