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芷看了一下水中的血,不由蹙起眉头,若是平常的血液滴入水中,定然会散开,可是这一大片鲜血凝而不散,像是中了凝血矢。
凝血矢是巫箭的一种,中毒者的血液会在四十八个时辰内逐步凝固,到最后就会形成一种假死的现象,这种假死会维持一段时间,若这段时间还不曾得到解药,人才会彻底死亡。
“妫芷,快上去看看。”白苏催促道,因为她看见崖山的血都凝结成晶莹剔透的珠子,宛如宝石一般,纵然她脑子一片纷乱,不知道“凝血矢”,亦能察觉其中不同。
妫芷宛若燕子一般,轻盈的掠上崖顶。
那少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巫使用巫术,慌忙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妫芷一只手撑着崖壁,脚下悬空,从这个角度看来,就宛如漂浮在半空一般。
她只看了一眼,便闪身下来,不容白苏说什么,宽袍卷起白苏的纤腰再次返回。
脚下是水波荡漾的湖水,而崖壁就近在眼前,白苏看清了此处,原来这里有数个天然的洞穴,每一个都不是很大,但足够容得下两三个人。
白苏面前被巨石遮掩住的一个洞中,正躺着一袭青衣,墨发微乱,在湖上吹来的风中舞动,鲜血顺着他健硕的胸口殷出,顺着袖子一直流躺到崖壁,那清风朗月的容颜,即便苍白如斯,亦有着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连州,连州!”白苏手脚并用攀爬到顾连州的身边,颤抖着手伸到他的鼻息下面。
丝毫没有温热的气息!白苏面色陡然刷白,脑中亦是空白一片。
这一刻,她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敢想,她绝不相信这个姿容高华的男子,就此绝命,她不相信这个被世人敬仰的圣人,如此轻易的就死了!
白苏盯着眼前如皓月的俊颜,心中某块地方渐渐被挖空,空到全身血脉都尖锐的刺痛......
“顾连州,你不许死,妫芷说了,要我惜命,我已经答应她了,我不能殉情,所以你不能死。”白苏葱白的手指抚上他皎月一般的容颜,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没有悲痛,也没有了方才那种慌乱。
然而那一双隔花掩雾的眸子却忽然间失去了光彩,空洞的,看向妫芷,看向湖面,就是不敢去再看顾连州的脸。
白苏抚着抚着,手腕陡然被捉住,那个漠然的清贵声音道,“你若再晚来个一时半刻,可真要守寡了。”
白苏的身子一僵,垂眸便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墨玉眼,她以为再也看不见他宛若沧海般的眼眸,乍一激动下,也不与他计较装死的事,抱住他的头,便胡乱亲了起来。
亲着他光洁的额头,墨玉眼眸,如玉的下颚,有些干裂的菱唇,亲着亲着,眼泪便如决堤一般的奔涌而出,混在她的吻上,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好笑。
顾连州低哑的笑,由着她的吻印在菱唇上,咸咸的发涩,从舌尖的味蕾传递到心中,却是发甜味道溢满心口。
“不想他死,最好消停点。”妫芷冷冽的声音传来。
白苏很识时务的把顾连州的手腕捧到她面前,“劳烦大神医诊治诊治。”
妫芷冰凉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感受到有一股如烟如雾的柔和之物护住他身体各处的经脉,那种熟悉感,令渐渐地眉头越拧越紧,嘴唇抿成一条线,向来冷冽的眸光中竟多了一丝隐痛。
湖风徐徐,静默了好一会儿,妫芷才缓缓道,“只是失血过多,止血之后补补即刻。”
那一箭是贴着顾连州心脏射过去的,穿透身体,又流的那么多血,说没事恐怕一般人都不会相信,白苏方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妫芷,等她确诊,自是没有错过清冷眸子中的隐痛,即便心中狐疑,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妫芷把他们转移到那渔家,飞快的给顾连州清理伤口,然后止血,一个看起来生命垂危的人在她手中,就如处理小伤一般,纵然白苏对她的医术深信不疑,却也不由得有些忧心。
不到两刻,顾连州的身上已经裹上干净的布,她净了手,便径自出去了。
一袭黑袍,没有用光影般的速度,冰冷之中多了一种孤绝。
白苏看着她,有些心疼,这样也一个如花盛放年纪的女子,居然给人一种垂垂老矣之感,仿佛是孤独站在天边千万年的神明,孤寂刻在骨血之中。
“巫都需斩尘缘,这是她的宿命,你现在不如心疼自己的夫君。”顾连州清贵的声音不咸不淡的道。
白苏咧嘴一笑,对着他的菱唇吧唧又是一口,若不是他现在伤势过重,她恨不能上下其手,眼下也只能脸贴着他面颊,欢喜的唤道,“连州,连州!”
“嗯。”顾连州一如往常淡漠的应了一声。
白苏以往最是痛恨他这般看似敷衍的应答,而如今当真是看哪儿都顺眼极了,连他随意的一哼都由衷的高兴。
能应声,总比不能应声的好,聊胜于无,白苏心中暗叹,就这么渐渐堕落了,原本她是多么有野心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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