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的良夜里,有蝉鸣、萤火虫或者是清露,那必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好的夜晚。
在楚长明按照之前的记忆,小心翼翼退回到花瓶身边的时候,那个坐着不动的人忽然就动了,那个人有着俊挺的轮廓,如果是名女子,必定英气勃发,如果是个男人,倒显得阴柔,把脸转了过来,楚长明这才借着一点月光看清了此人戴了一顶小帽,玉珠串从鬓角熠熠垂下,被月光照得莹润。
“她”走将起来,宽大的衣衫拖曳在地,头发被盘在小帽里,走路很稳,稳得古怪,像是在光洁的地板上平移的一样。越发靠近,那股异香和诡异的气息就越发明显,蓦地,在快要经过楚长明的时候,“她”忽地顿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长长的睫毛一抬,仿佛蝶翼轻摇,露出一双兽类的竖瞳,在黑暗中发着幽绿的冷光。
“她”看所有东西都仿佛这样不含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像是从来没把人当作“人”来对待一样。“她”冷冷地看着,空气里弥漫起了剑拔弩张的氛围,楚长明越发把所有气息小心翼翼地隐匿起来,凝神在黑暗里看过去,毫无顾忌地与对方眼神相对,因为光线很黑,他相信不会被发现。
“她”忽地轻笑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可是却回过头走了,宽大的衣摆在地上拖过楚长明的鞋尖。楚长明还在疑惑在笑什么,等想挪开脚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楚长明猛地向“她”看过去,却发现对方压根没发现,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对方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当机立断,楚长明不再犹豫,生怕节外生枝,立刻动起来,与“她”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跟在后面,准备伺机打晕对方逼问玉髓液的下落。
跟了一段距离,楚长明敏锐地看到“她”的身体忽然停了一秒,似乎是想回头,但最后还是没回,继续行走起来。
楚长明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由于找不到什么遮蔽物,只好贴着墙走。
他抽空思索着眼前这人的来历,期间一直无法忽略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异香以及那种似人非人的气息,在他的记忆里,他没有见过有这么古怪气息的人,那一瞬间,他忽地想起来了今天那个跟在身边的古怪的鲛人,但只是在脑子里闪过对方的脸,并没有什么有用的启发。
路过一截布满月光的窗台时,那月光不知道为什么忽地明亮了几分,楚长明被一个小小的黑影吸引,顺着视线看过去,心漏掉一拍。
——一截尾巴。尖尖翘翘的,在月光的窗台下摇摆着,透着幽蓝的色泽,布满了鳞片。
一种在森林里常见的动物瞬间出现在了脑子里。
楚长明被自己的猜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顿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还要不要继续下手打晕对方。
在这一秒,窗台外纵身一跃飞进来一道人影,深松色的衣服在月光下被染得偏青,却依旧摆脱不了夜的灰色。佩玉叮咚乱响成一团。那人稳稳地落在地上,把落在额前的长发直接往后一扬,半跪的姿势霎那间站了起来,心有余悸地看向外面,眉头皱紧,外面忽地传来撕破空气的猛烈声响。
沈古柯当即朝楚长明扑过去一把搂住护在身下,落地时一个翻滚。楚长明来不及反应,摔在沈古柯的身上,身下的人痛得叫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教训起来:“楚长明!你是不是蠢啊!还跟着相柳走!你想被他吃掉吗!?”
楚长明回头就看见一柄古朴无华的长剑裹挟着强烈无比的剑气,剑尖锐利地反射着一丝月光,将柔和温存的月光都映出了锋芒。长剑在空中穿行,所过之处墙壁泥砖尽数被损毁,如同拨硬泥一般碎碎的落在地面上,在墙壁上凿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代替了之前的小小窗户。
那把剑畅通无阻地狠狠地嵌在了另一面墙壁上,途中掠过花瓶的上方,将花瓶隔空击碎在地,一时之间,那股异香更浓地散发开来。
缺口处慢慢落下一个作剑修模样打扮的人,束腰窄袖,披一件紫灰色广袖长袍,一双绣着日月纹的靴子。他弹了弹袖子,对自己搞出来的一片狼藉毫无愧疚,但是碍于情面,他嗓音淡淡地对屋子的主人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听起来没有多少诚意。
这是一个极其傲慢的剑修。
他转而不理屋中的相柳,一边朝楚长明这边看过来,一边又目空一切、满不在乎,漫不经心地说,“尔等宵小之辈,今日夜闯吴府,现已抓获,你们既然不知好歹,惊动了相柳大人,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他这语气,听起来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味道,没有过多的个人感情,就算是尊称那个人为“大人”,也没有多少尊敬之意,反而客客气气地透出一股奚落来。
然后,那道慢条斯理的嗓音忽地戛然而止。
剑修在一片狼藉中,看到了楚长明。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重回了当初的那一日一样。他怔怔的,张开了口,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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