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已白当仁不让是最好的去外面勘察的人选。容城则躲在楚长明的房间里,被楚长明再握了次手,渡了回隐匿气息的灵力。
见窗户紧闭,楚长明伸手开了一扇,透出外面的阳光来,他手撑在窗子上,探出点身子看了看外面,眼见着太阳被房屋遮住,窗外落下一片影子,外面再走一百来步就是那个岛中海,在璀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碧蓝如练,有风吹动草地,却没有什么别的生物的气息。
楚长明回过身来,就见容城涨红着脸,拘谨地站在那里,一双明亮的眼睛傻愣愣地看着他,半张着嘴,似乎本来想说什么但是忽地就停住了一般。屋中光线并不十分敞亮,一面光亮全被拢在楚长明这边,只因他站在窗边。屋子里也不大,透着的丝丝光亮像一杯棕色泡好的茶般翻腾流淌。
楚长明一边让开,给光多些进来的路子,一边看了房子里几眼,说:“可能得麻烦你今天晚上和我睡一起了。”
容城如梦初醒,忙不迭“哦”了几声,顿觉自己声音过分得大了,连忙两只手一把捂住嘴,只是那脸更红了,像朱砂一般,两只黑色的晶晶亮的眼睛如孩童一般新奇纯良,仍旧是盯着楚长明不放。
楚长明此刻更担心那老翁是不是已经起疑,他全然没有察觉到空气里那点自从奉已白离开以后就更加浓密的暧昧波动气息,似乎就像是一只蝴蝶从很远的地方飞来,在他身边翩翩起舞,他却闭着眼睛一般只当它是股空气里吹来的小风一般。
楚长明只是觉得有些异样瞥了容城一眼,便踏步走到门口。他走一步,容城也下意识跟着走了一步,于是他便回头看容城,却见他又朝后退了一步,脚步匆匆,表情讪笑着。容城身上两边佩玉,冲牙玉和璜玉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楚长明若有所思,伸出去推门的手收了回来。
容城好奇地回看他,在楚长明的目光不自觉地悄悄把背挺得更直,腿也站直了,只恨不得当初学习形体课的时候没有多被老师多罚站几个小时,暗中咬紧了牙齿。他脸红刚才因为尴尬冷感好不容易下去了一些,此刻却是那股红意如潮水再漫过更高的一头一般复染其上,他正想捂脸,却又想这样太丑,便硬着头皮不动弹了。
当真比被他爹罚他站时更认真灵敏了几分。
长明为什么要看他啊,不不不,像长明那么正经的人,一定是在想什么重大的事情,譬如关于他的命运啦、他的用处啦、他的思维是怎么形成的啦……不不不,长明又不是老学究,他只是比一般人厉害一点而已,谁说他不能想柴米油盐酱醋茶啦?他就是想些俗事,你会不喜欢他吗?……不不不,这怎么和喜欢扯上关系了?这跟喜欢什么关系……我……!我不喜欢……
哎呀,我喜欢的啦。
容城捂住脸的冲动更大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是长明真的在想什么严肃的大事,他忽然发出扑哧一笑,那岂不是脸都丢大发了?再万一,笑得又不好看,张牙咧嘴的,跟帅气挂不上边,倒是和狰狞极其般配怎么办?
所以说……
为什么长明要看他啊……
楚长明自然是不知道容城心里在想什么,他看着容城,倒是想起了好几个人来,关于他们的面貌和衣着。
凤兰长年一件白衣,再不济也是极其浅淡的颜色的衣服,他这方面没有随凤兰,对衣服倒是随便得很,合身就行,也不太讲究。云梦泽衣服不重华丽,黑色为主,圣子却穿着和他气质极其不符合的红衣,不过想来此人行事向来吊诡,能有这样的穿衣习惯也不足为奇。
一般来说,修士的衣服大多都注重简约轻巧,不太注重形式感,在上面绣着门派家族的标志或者是佩着祖传的(也可能是法宝)的小件玉装饰——这就属于另一类范畴了。
但楚长明遇见两个乖张人物,一是沈古柯,二是奉已白。
前者喜欢张扬热闹,走起路来必须当啷叮咚作响,好让人知道;他甚至还想往头上戴上一顶玉尾冠,好在人群中备受瞩目;甚至于要不是只能在身体两侧佩玉,他都想在前后佩玉,只是不太美观,他可是因为这件事,在楚长明耳边扼腕叹息了好一阵子。
——楚长明每每想起来,只能做出二字评价,“奇人。”这虽然只是两个字,但足以把楚长明的心迹表露一二,这才不至于无话可说的地步。
后者虽然随师门打扮,只是脚上那双鞋子布面上绣着的日月纹,古往今来,就没几个人敢把这样无双巧妙的纹理绣在脚下,傲慢张狂也是可见一斑了。
最后,就是容城了。
楚长明早知道他是富家公子,但如今细细打量起来,才知道他究竟富到了怎么样的一个地步。
衣服内衬二重平纹经锦,两边垂下双钱结,腰带上银镶玉嵌五彩琉璃珠,身侧两旁的玉也是薄玉片,使用的是透雕技术。
但这些东西颜色大小都不抢眼,一般人只觉得他穿得好,不知道好在哪里,若是换了一个稍微有见识的,也还是瞧不出什么名堂。——当真就是低奢二字可全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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