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睡眠仿佛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楚长明睁开眼睛一掀被子,穿鞋、披袍、束发、洗漱一气呵成,他打开另外半扇窗户,脚踩踏在上面,在动身之前,眯着眼睛望了一眼还犹然沉浸在夜黑色的朦胧梦境一般的街道,只有几家包子铺传来锅碗瓢盆的清脆撞击声,在摊子里飘出遇冷凝结成小水滴的水雾,阵阵白色大团大团热火朝天的飘出来,在惺忪未醒的清晨,和秋天料峭寒意织成一道人间烟火。
叫人食指大动,会想起对故乡的眷恋。
楚长明只瞥去一眼,便像上次一样轻车熟路地翻越、踩踏几道窗台,溜进了沈古柯的另外两个房间。
在另一间房间的桌面上堆积了一堆毫不起眼的杂物,吃剩下的碎饼、桂花糕的锡纸包装、一袋半松不松的红丝带透明布口里的瓜子、倒翻着的茶杯、一枚小玉片,随意散漫地放在桌面上,杂乱无章。楚长明走进去第一眼就被吸引——无他,沈古柯虽然给人的样子散漫不羁,但他做起事来井井有条,绝不会这样乱放一通。
但乍看起来也只是一堆杂物,即使外面随着时间的流逝明亮起来,光芒照耀,红日初升,桌面上的物品映到眼睛里更清晰了,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楚长明拿起那块小玉片,摩挲着它温润细腻的触感,左看右瞧,依旧什么都没有瞧出来。他又把它对着窗口的光看,想知道里面是不是刻了几个字,但玉片里面什么都没有,光照得它宛如庭下积水般通透澄澈,呈现出美妙的光,但除此之外,竟然什么都没有。
楚长明皱起眉头,他只好放下它,转而把桌子翻了一遍,又去别的地方寻觅,墙面、床底、柜子,越找,楚长明心里就越不耐和生怒。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意味着什么?!
他失去了一个渠道可以得知永河县的现在局面!
楚长明忍住一手把柜门捏碎的冲动,用理智压制着怒火和挫败,他开始冷静下来想是不是哪里被自己遗漏了?他举着目光四处看了看,甚至把目光转向了天花板,仰着头凝视了很久,才把视线转而投向房间里的摆设。
他摸着下巴,静眉沉目,看完了一处,便挪着步子转换个角度再看,他一共看了四处,换了三次脚步,眉头锁得越来越紧,外面传来喧闹成一片的脚步声、人语声,还有人在紧闭着的门外走过,他甚至听到了盘子落地的一次吓人的巨响。
越走,越失望;越听,越烦躁。
楚长明自律惯了,他冷着脸用理智压倒那些不利于他行动的负面情绪,目光再次摄人起来,他一直放在下巴上的手顿了顿,脚停在了桌子前,还是把那块玉拿了起来,他重复着毫无作用的动作,把它对着窗口的光,再次看了起来。
可依旧是那抹光,那抹很美却毫无用途的光。
玉里面什么都没有。
楚长明叹了口气,即使心再有不甘,也只能如此了。
他放下手,看着手里的玉片,又去看外面的景色。外面天全亮了,窗口的树顶梢枝叶嵌着半壁霞光,远处在屋顶所划分出来的三角天空里,燃着一道携朝霞漫游的红日。
楚长明原本的计划被打破,心情很不好,也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这些,他正要转身,找个僻静的地方想着其他对策来得到玉髓液,却忽地顿住了脚。
窗外有一个十分显眼的建筑,几乎占据了框幅的三分之一——是一个酒楼。
楚长明立刻想起来沈古柯嗜酒这回事,手指颤了一下,心里涌起喜悦。
——虽然有些猜测的成分……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楚长明连一丝机会都不想放过。
他必须知道沈古柯的态度。
对面酒楼里还没到正午时分,就坐上了些人,一层酒桌二层雅间,酒香四溢,闻起来就有几分醉意。一楼多见吵闹,划拳吃菜吆喝走座,样样有人在干,菜基本上还没有上齐全,光端盘子的都有五六个,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挥汗如雨地跑。
等楚长明踏入进这样一番热闹正盛的场面之中,本来说说笑笑的场面都似乎凝滞了一秒,有不少人移着视线偷偷摸摸地看过来。这天下美人,无论男女,就算是屈服于本性,也是想多看几眼的。过了几秒,场面恢复了之前的热闹,甚至更胜了几分,也不知道又新添了一道什么话题。
店小二用毛巾擦了擦手,热情洋溢地溜着步子过来,挂着招牌似的笑容,说:“哎呀,客官,您要来点什么?这里好酒好菜可都备着呢!要不我给您背背菜单?……“
楚长明看了他一眼,目光逡巡在整座楼面,各色各样的人都有,烟火气、菜香味、油辣子、美酒味也都有,装潢也十分独具慧眼,可惜就是没让他找着想找的人。
楚长明最后把目光移向店小二,说:”你这里有一个姓沈的贵客吗?——对了,这人还特别爱招摇和吹毛求疵,对酒十分挑剔。“
店小二笑脸相迎,”咱们这店什么人都有,您说的指哪一个都不奇怪,有那么几个对的上号的贵客。“他笑嘻嘻地伸手请人往前,往楼上走,”可问您是姓楚吗?“楚长明点点头。店小二笑道:”那请这边来。——虽然有那么几个对的上号的,可那位姓沈的行家可就那一个。——对方还让我给您捎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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