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明先是得了一本古记之类的闲书,又觉得不满意,让那人去取了一本闲情散文,翻看过没几眼,便不好意思地说:“啊,这本我看过的……”
接下来,又是一阵离开的脚步声,又接着,是一阵书页翻动的声音。
蜡烛已经烧到了一半,空气里飘浮着微微的硝石味道。
相柳左等右等,不见楚长明回来,他皱着眉想:这次是什么书呢?线装书?散装书?一本吗?两本吧?游记?佛经?不对吧?像是一本小说。……
到底是什么?
相柳等自己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极大地喊:“楚长明!”
他忍不下去了。
楚长明却依旧拖着慢悠悠的步子,重新回到了他的视野里。手里没有拿一本书。
相柳不耐烦地不去看他,动了动酸麻的手,“我告诉你。玉髓液、凤兰。我也发誓。发誓等你放了我会告诉我所知道的一切,发誓不会事后报复!”
“所以,松开我!“
楚长明站在街道上的时候,左手手背上淌着点血,红色滴在衣袖、衣摆上晕染开来。他站的地方是空无一人、寂静无声的,树木与风翻动,月色洒下,耳边除了歌声和笑声,——如果还能再认真仔细一些——就能听到震天价响的厮杀声,但总归是遥隔云端的,毕竟距离摆在那里。那一块远处的天空,匆匆一瞥,血色似乎已经染红了。
再回头一看,看向不同的方向,却是听到清晰的管弦奏响的声音,一派祥和。
沈古柯常去的酒楼只有那一家。
楚长明目标明确地抬脚往那边走,他用衣摆上的布把左手稍微系了系,不让血流出来,就继续走着了。
中途不经意间路过远归客所在的地盘,他以往这个时候都在那里讲着他似真似假的故事,然而因为战争,即使他的故事再怎么吸引人,也没有人敢舍下性命过来听了。所以,此时此刻,他双肘搭在栏杆上,撑着下巴不知道是在望向远方,还是看着星辰,楚长明路过,他从二楼向下望,声音里透着股无聊的味道。
“你去干什么?”
楚长明停住了脚步,便问他:“你有看到一个魔修吗?”
“哦,”远归客这时候倒是没有用黑布蒙住脸,但他站的位置很巧,脸上落下来一大块屋子的投影,浓黑色的,只是标明了他脸部的大致轮廓,眼睛和嘴唇都陷在阴影里,眼珠子奇异地透着一点玻璃珠一般的被月光极细地穿透的光。他发出两声笑,“没看到。”
楚长明点点头,准备走人。
又被叫住了,“楚长明,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对方的要求一气呵成,楚长明连打断的机会都没有。他被这道声音绊住了脚步,不得不再次回头,耐心地说着没什么营养的话,语气也显得不耐烦了些,只希望对方能听出他完全不想逗留的念头,“我没有什么故事。你无法从我身上得到卖座的故事。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去问下一个路人。”
“怎么?”他扬高了声音问道,“你以为,每路过一个人,我都会这么问他吗?”
楚长明那句“不然呢”噎了下去,他已经解释完毕,得走了。
“你给我讲个故事。我告诉你那个魔尊的候选人在哪里。——他不在酒楼,你去了也是白去的。”
楚长明仰着脸回头看他,在那看不清脸的场景里,他明显感受到远归客投过来的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极具存在感,令他有些如芒在背。他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如果远归客其实也是敌人,那就好比于敌人在暗他在明了,对他不利。楚长明于是耐心起来,跃跃欲试,如果对方对他的故事感兴趣了,岂不就是意味着他反客为主了?
楚长明说:“随便什么故事?——好。”
“有一个人,家里买了红色的画和绿色的竹,他见了就十分喜欢,他说:好漂亮的红竹子和绿颜色的画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远归客哼笑了一声,“这不是故事啊。”
楚长明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你参与着回答了,这以后发生的事情,就是故事。——这是一个由你掌控的故事,难道还算不得好故事吗?”
“好了,现在该告诉我了。”
远归客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似的伸出手指指了指一个方向,“魔尊的候选人,在那个方向,就是一个旅店里头。——楚长明,这不行啊,你怎么耍赖呀。”
“耍赖?”楚长明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顺着远归客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继续走着,现在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也不再怎么戒备,说话也不讲究了,随意地说:“我看你才是闲得无聊。如果要是你这么一个个盘问,能问出什么好故事,那才是奇了怪了。省省吧,换个方式,怎么样?”
远归客顿了顿,摸了摸下巴,“……说真的,我真没有那么无聊。”
楚长明不接这个话茬,等走了几步,忽然说,头也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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