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问的可多了,好不好。”楚长明耸了耸肩,他盘腿坐着,那壶酒放在手里,一点一点的暖意从里面渗上来,他这个时候仍然穿着那件侍从衣服,他觉得浑身舒泰,不禁长呼出一口气,接着说:“比如啊——紫衣人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离开他,要你带我走。”
“他哪里对你好了?”凤兰的语气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被他听出了一些厌恶的意味。
楚长明被他一句话说得心里诧异,迟疑了一秒才回答说:“啊,你看不出来吗?我都看出来了欸。”
“他哪里对你好了?”凤兰语气很坚持。
也不知道凤兰究竟想干什么。
楚长明不明所以,但既然对方终于有了一个问题,他十分欣然,答道:“他可是把年幼的我从战场上救了回来呀。”
“是吗。”凤兰语气很淡,瞬间把目光从楚长明脸上挪开,笑了笑,说:“……那还真是……”
他忽地止住了话头,仰着脸去看天上的月亮。
楚长明看着那枚新月,摸了摸自己额间的新月纹饰,对对方突如其来的冷淡不以为然,继续说:“紫衣人真的对我很好,他养了我那么多年,可是我忘了我和他之间部分记忆,我不记得我曾经喜欢过他,当然,我有的时候还很怀疑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可是紫衣人对我真的很好。……“
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些有的没的,东拉西扯,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堆,颠三倒四的,也幸亏凤兰脾气好,没有出声打断。
楚长明抽空看了一眼凤兰,发现对方表情至始至终都很平静,只是那道目光没有转过来看他。那天晚上,头顶的月亮和他额头间的纹饰一样小,光也很淡,这么近的距离,眉眼都有些模糊,不过大致的都能看清楚。在那道极淡的月光下,楚长明看见凤兰侧脸的睫毛闪闪发着一丝小光亮。
”是吗。“凤兰平静地说,”那他对你真好,你为什么要离开他呢?“
”哎,说不太清楚吧。可能是我心情不好。可能是一种情趣吧。“楚长明回答得十分含糊,有意糊弄过去。
对方明明很善解人意,这会儿却不解风情起来了。
”为什么你要离开他呢?“凤兰仰着脸看着那枚月亮,语气依然很平静,”为什么要和他断绝师徒关系呢?
为什么在他有了心魔对你下了杀心之后兜兜转转,又情愿回到他身边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要离开他呢?“
楚长明后悔了。他被一个个刁钻的问题戳中了心事,后悔当初为了暖气氛提出的那句话,这些问题他一个都不想回答,偏偏对方问得很真诚,他有些恼怒,眼前的凤兰只是因为查看了他的记忆,才知道那么多过去的往事,此时却摆出当事人的架势对他问头问尾。
”闭嘴!“——这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楚长明转头,看到凤兰睫毛上闪闪的一丝小光亮,忽然驻足在了脸颊上。
它在他平静的面容上滑落。
这时,楚长明才意识到,凤兰并没有催促他回答。
他只是在问。问楚长明。也问他自己。
”我曾经有个徒弟。“凤兰平静地说。
楚长明听紫衣人提过一嘴,看着对方明显有些和平常不一样的表现,心中顿时了然,有了些同情,说:”哦哦,那你徒弟一定很听你话,和你一样心怀天下吧。“
凤兰没说话。
楚长明有些尴尬地闭了嘴,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那句话没能把凤兰从心情的沉浸中拉出来,他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声音也动情了很多,悲伤溢于言表。
”……我,……我很后悔,……把他带进来修士的世界,让他过早地接触了这个世界的残忍。“
楚长明有些不能理解,觉得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便根据着自己现在所掌握的所有有关于对方徒弟的信息,斟酌着言辞说:”这只是你个人感觉啊,万一你徒弟其实很愿意的呢?“
凤兰瞥了他一眼,嘴角浮出淡笑。在楚长明感叹于对方情绪变化之快的时候,忽然被对方从地上抱了起来,搂着腿弯和腰。失重感让楚长明愣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忍不住叫出声来。
”你干嘛啊?!“
”夜深了。睡觉。“
”不对啊。你刚才不还在悲伤吗?!“
”有你在。我就不悲伤了。“
”我不是你徒弟啊!“
”嗯。“
对方回答得十分正常和自然,有那么一瞬间让楚长明有些怀疑是不是其实是自己不正常。
楚长明捂着脸躲避着楼下人的目光,等到被放在床上的时候,他立马翻身起来,把怀里的酒壶递还给对方,道:”我把酒还给你!我不欠你的了!好了!你起开!“
凤兰坐在床边,一只手臂撑在楚长明的身旁,顺手接过那壶酒放在一边的木桌上。
他笑盈盈地看着楚长明,说:”我不缺酒。我缺的是你的吻。长明。“
”接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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