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洱海的夜很安静,两个曾经的儿时挚友相顾无言,而当叶晨那句话说出口后,似乎今夜过后即将成为陌生人。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向来是这个世上最无可奈何的事,和身份地位无关,也和你有没有一身通天本领无关,一个人的心若是走了,任你如何也再无可挽回。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大家都嫌弃我,甚至有人想害我,只有你愿意陪着我,你总会牵着我的手,会让我靠在你身上,你说只要身后有依靠,那就只是眼前看不见,而不是四面八方的黑暗……”
林溪很是伤感,对她而言,记忆里的关于叶晨的种种都非常温暖,在她双眼不能视物的童年时光里,叶晨就是那一束光,曾那样照亮过她。
“都过去了,何必徒增伤感呢?你的眼睛也好了,人要向前看,不是吗?”叶晨轻轻叹道,但也有了丝笑意。
“后来你不在我身边,这些年我都是靠自己应付过来的,因为我总相信身后有你在帮我盯着一切危险,你明明答应过我会一直照顾我保护我……”
林溪神色凄楚,像是时光逆转,又变回了小时候的可怜虫,那个一直陷入黑暗中孤独等待着的小女孩。
“我现在依然关心你,如果你有危险或是有无法应付的难关,我还是会和你站在一起的,不是吗?”叶晨语气温柔的道。
“但你就是不会和我在一起对吗?”
林溪冰雪聪明,怎会听不明白其中之意呢?
“……”
叶晨听后唯有沉默,对林溪他更多的是亲情,且一看到她就会想起过去的事,正是修行人竭力要避免的。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我想要自己去玩一次娃娃机……”
林溪继续开口,像是要试图将叶晨拉回到从前的记忆中,她神情恍惚,眼里也弥漫着水雾,有些令人心疼。
“我以前看不见的时候,对我来说,世界就像个巨大的娃娃机,精致而又琳琅满目,我隔在窗外,只想得到你,可到最后我什么都有了,却唯独把你丢了……”
“……”
叶晨微微动容,面带异色的望着她,但眼神还是一点点平淡了下去,古井无波。
“小溪,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勉强不来了,对吗?”
“如果我偏要勉强呢?”
林溪倔强的望着他,语气虽强硬无比,但眼角早已滑落伤心的泪水,她知道一切都迟了。
“小溪,别这样,又不是再也不见了……”
叶晨想替林溪拭去泪水,却被她偏头躲过了,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只是就在他手往回缩时,林溪忽然也伸出了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不放,放在她如玉的脸颊上,而后身子也微微前倾,就这样一点点靠了过来。
以叶晨如今的本领,就算山崩地裂他也能躲过去,但此刻却像是僵住了一般,感觉身体沉重如山岳,任由泪眼朦胧的林溪埋在了他肩头,芬芳满怀。
时间一点点过去,叶晨有些无所适从,当反应过来想要推开林溪时,却发现她竟入眠了,且睡得很沉,像是卸下了所有平日里的伪装,一如过去那个要他哄着才能入眠的小可怜虫。
“……”
他再次无语,但到底没有忍心叫醒林溪,近距离看着这张仿佛上苍最完美的作品,神情也有片刻的恍惚起来。
只是到最后,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张清丽无双的面孔,一点点取代了林溪,萦绕不散。
就这样,两人坐在洱海边,林溪就靠在叶晨肩头入了眠,吐气如兰,而他就这样像块石头一动不动,画面像是定格了一般。
直到天际尽头微微泛红,又是一个朝霞灿烂的清晨来临,林溪才睡眼朦胧的睁开双眼,有些人只有在在梦中时,才是最放松的时刻。
而当清醒时,立刻就会保持十二分警惕,因为这意味着又要独自面对未知的黑暗,这是一个长期处于危险中的人身体的本能,刻在了基因里。
林溪醒来时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略微讶异的环顾了四周一圈,当看清楚身边的叶晨时,才又彻底放松下来心神,眼神再次变得异常温柔。
叶晨将她这些小动作看在眼底,心里不禁微微一叹,林溪小时候就经常有人害她,甚至往她食物里投毒,无所不用其极。
而长大后她身居高位,又没有修行在身,想必不知面对过多少明里暗里的危险,即便在睡梦中,也如此警惕。
或许吧,在她的世界里,叶晨是少数无关利益也无关任何原因,曾真正关心过她的人,自然刻骨铭心。
人在绝望与黑暗中感受到的点滴温暖,往往会被无限放大,此乃人之常情。
“醒醒吧,想起来有个礼物要送你……”
叶晨长身而起,而后在不远的地面捡了根柳条画了起来,不多久,一幅山川地形图被他画了出来,正是他在哀牢山见过的所有的人间方外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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