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瞧过金大人的病情,并不严重,一人足以,多一人反而麻烦。不必为了我一人耽误大家时日。”
常进想好的说辞霎时全堵在喉间:“……是吗?”
就算不是金显荣,寻常行诊,多一人分担也是好的,陆曈却就这么拒绝了他一片好意?
甚至看起来还有点嫌弃。
陆曈冲他点了点头,又背着医箱进院里去了。
常进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喃喃开口:“不愧是春试红榜第一,这验状科答得完美的……”
“果然不是普通人。”
忽而又想起告假的那位,脸色黑了下来。
“早不风寒晚不风寒,偏偏这时候卧床。”
拂袖而去。
……
“阿嚏——”
曹府里,躺在床上的曹槐忽而打了个喷嚏。
屋里小厮见状,忧心忡忡开口:“少爷不会真着凉了吧?”
“去去去,”曹槐面色不耐:“少来晦气。”
今日一早,他没有与陆曈一同去行诊,回到医官院后就同崔岷告了假。春日气候变化,医官院感上风寒之人不少,崔岷也没心思去察他一个新医官究竟是不是装病,于是顺顺利利回了府。
曹槐就是故意的。
他自小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春试那日,陆曈当着贡院同窗前令他下不了台,曹槐耿耿于怀了好久。崔岷当初点陆曈去南药房时,他暗暗幸灾乐祸,谁知陆曈不知走了什么运道,竟被御药院院使邱合看中,兜兜转转又回来医官院。
崔岷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竟点他与陆曈一同去给金显荣行诊。老实说,金显荣此人不仅女子避之不及,男子见了也厌憎。他去给金显荣行诊的这一月,每日都被金显荣冷嘲热讽,处处挑刺,对方那肾囊痈又格外难治,眼见着没有起色,金显荣耐心一日日消耗殆尽,没想到这时候来了个冤大头,恰好将这烫手山芋甩出去。
所以他毫不犹豫告了假。
这算是,既摆脱了难缠的差事,也给那陆曈添了堵,真可谓一举两得。
曹槐靠着床头哼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陆曈装出一副清高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又如何,总归是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平人,说不准给金显荣治上几日,就如先前翰林医官院的那位女医官,成为金显荣的又一房小妾,给人做了奴才。
这样想着,心情似也好了许多。曹槐双手枕在脑后往后一仰,只看着头顶的帐子,仿佛已看见陆曈跟在金显荣身后卑躬屈膝的模样,满意地喟叹一声。
小厮见状,小心翼翼开口:“少爷这回打算休养多久?”
“风寒嘛,可不得多养几日。”曹槐一笑,“再等等吧。”
……
只是去金府上给金显荣行诊一趟,就引出各处思量,不过其中波澜暗流,陆曈并不知晓,也不太在意。
夜里医官院人都睡了,陆曈和林丹青走在药库的长廊。
金显荣的病症虽已分明,但要治好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不仅换药方,陆曈还打算做味新药。有些药材需要御药院分拨,有一些寻常的,医官院的药库就有。
林丹青本还以为今日陆曈去金府,多半不太愉快,没料着回来后见陆曈神色如常,又追问几句,适才渐渐放心。陆曈说要去药库拿材料,林丹青便自告奋勇与她一同前去。
“姓金的多半是肾囊痈后吃了苦头,才不那么嚣张了,我听我爹说,他从前荒唐起来时,路过的雌犬都要摸两把占便宜。”说起此事,林丹青与她咬耳朵,“恐怕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才叫他得了这个病,说实话,要不是你是去给他治病的医官,我真巴不得他是得了不举,一辈子不能祸害人才好。”
她是言辞无忌,陆曈只笑笑,低头从各药柜里挑拣自己要用的药草。
林丹青帮着她一起捡,一面问:“不过陆妹妹,你今日还去了殿帅府,怎么样?”
陆曈:“什么怎么样?”
“那里的禁卫怎么样啊!”林丹青道:“听说京营殿帅府的禁卫,当初都要经过重重选拔,不止看武功,还要看个头长相的。说是全盛京的最英俊的男子都在京营殿帅府了,你看他们那位指挥使也能瞧出来端倪。你今日去了,看见了如何,是不是全都是美男子,英武么?”
陆曈合上药屉:“你想去,我同常医正说一声,让你替我的差事。”
她一心想着户部的戚玉台,两头跑是浪费精力,何况每次面对裴云暎的试探也并不令人愉悦,倒不如将此事让给林丹青,做个成人之美。
林丹青一愣:“你也太大方了。”想了想,又摇头:“我家一位老祖宗说过,女子多瞧瞧英俊男子也算是另一种保养之道,使人心胸开朗,顺气愉悦。你那头看了金显荣那张脸,受了眼伤,另一头瞧瞧殿帅府的男子修补一下,也算抵消伤害。”
“陆妹妹,身为朋友,我是绝对不会抢你药方的!”
陆曈:“……”
世上之事,果然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她避之不及的,反而成了别人嘴里的灵丹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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