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台掀起眼皮:“什么原因?”
“寒食散有毒,有了亡父前车之鉴,兄弟二人不敢继续服食,却偶然得一偏方。”说到此处,陆曈顿了一顿,才继续道:“以石黄、灵芝、茯苓、黄精、龙鳞草……”她一连说了许多,“捣碎成泥炮制晒干磨成粉末,亦能达到和寒食散五六成的效用。”
戚玉台一愣:“真的?”
“只是五六成罢了,但这五六成已足够暂且缓解其二人药瘾,且材料简单,买用不难,他兄弟二人自己叫下人买来材料做即可,正因如此,在其父病亡,兄弟也并无财源下,他二人仍能坚持多年。可见医经药理一道,变幻无穷。”
“不可能。”戚玉台眼露怀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么多年怎么没听过?”
“就连医官院的书库,也不能记下所有的医案。况且这些年,下官也只见过这一对兄弟用过药方而已。盖因此物虽不如寒食散毒性强烈,但长期以往亦容易上瘾。一次服食一小包,使人心神愉悦,神明舒畅,用上两包,燥热难当,气血上浮,用上三包……神志紊乱,犹如同时服食大量寒食散,那就会变成毒药了。”
戚玉台听得入神。
“医药一道,万象不同。下官如今也只是刚刚摸到门槛,将来待学之处还有很多。”
她收回最后一根银针,退后两步。
“戚公子,针刺结束了。”
戚玉台这才回过神。
他难得没有如往日一般或故意折辱或是言辞侮辱,只是坐在榻边一言不发。
陆曈看向门口。
戚玉台的侍卫和婢女立在窗下,不时抬眸朝这头看一眼。
她背起医箱,低头退了出去。
待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对站在院中守着院门的、戚清特意安排的护卫开口。
“戚公子神思尚未全然恢复,近几日未免生意外,最好不要出门,烦请看顾紧些。”
护卫点头应下,陆曈这才离去。
……
晌午过后,演武场。
靶场上,骏马奔驰扬尘,羽箭如电,射向远处插入平沙地的草靶之中。
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宫中祭典,祭典之前,仪卫驰驾,诸军百戏,殿前班也赫然在列。
是以近来殿前司诸班卫,去演武场总是很勤。
栀子和四只黑咕隆咚的小犬绕着空场扑球,另一头的高台上,裴云暎站着,场上群马奔驰,“嗖嗖嗖”的破空声接连响起,草场边数只箭靶应声而落,周围顿时阵阵叫好。
萧逐风在一众禁卫中优秀得毫无疑问,马匹掠过之处,草靶全军覆没,场上判员赶紧低头唰唰记录,年轻禁卫则上前换上新的草靶,等着第二圈跑马竞驰。
直到最后一圈跑完,众人纷纷翻身下马,走到帐下桌前拿皮袋喝水。
禁卫们拥着萧逐风,笑谈:“副使竞驰之术又精进不少,看来长乐池百戏,又没有我等出风头机会了。”
他身侧禁卫回道:“你要出风头机会干什么?想力争上游?升迁也没听说靠仪卫百戏升迁的。”
“肤浅!我是那种人吗?我苦练竞驰之术,当然是想在祭典上演给心上人看,好教她看见我的英武风姿。”
“心上人,陆医官吗?”
闻言,帐棚下正分发水袋的年轻人动作一顿。
裴云暎抬眸,淡淡看他一眼:“你喜欢陆曈?”
说话的禁卫不好意思挠头,“大人,不是我喜欢,咱们殿前班,不敢说十之八九,但绝大部分都、都喜欢陆医官吧。”
这话不假,殿帅府的五百只鸭子可以作证。
又有一年长些的已婚禁卫凑近,幸灾乐祸道:“甭想了,你没机会,陆医官有心上人了!”
裴云暎神色微动:“心上人?”
已婚禁卫大剌剌道:“前几日重七,我陪夫人去潘楼逛乞巧市,我瞧见陆医官了。”
他神神秘秘开口,“陆医官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举止亲密,进了乞巧楼上‘兰夜斗巧’!”
“就是当日我隔得太远,只看见一个背影,那男人先进了楼我瞧不见,本想跟上去探个清楚,怕夫人以为我有了二心,这才作罢。”
他拍拍胸:“但我可以作证,陆医官绝对是和一个男人一起逛了乞巧市,名花有主了!”
一个年轻姑娘,只会和心上人去“兰夜斗巧”,陆曈此举无疑证明这一点。
闻言,一众禁卫全都捶胸顿足,大骂哪个杀千刀的诱走佳人,一会儿又发誓要拿出大理寺查案的劲头,查出是哪位人才在殿前司五百只鸭子眼皮底下先发制人。
萧逐风欲言又止。
这群人似乎忘记了自家殿帅和那位女医官曾有过一段风月流言。
或许是选择性忘记。
最先说话的禁卫挤到裴云暎身边,讨好道:“大人,你同医官院比较熟,陆医官隔三差五也要为小小姐施诊,您发发慈悲,帮兄弟们一个忙,问问——”
“那个和陆医官一同逛街,兰夜斗巧的王八蛋到底是谁?”
裴云暎看向他,扯了下唇角,“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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