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楚将斗越椒和小将军成大心没有追赶祁瞒,反而杀入了晋国中军。斗越椒看到晋国的大将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一箭射了下来。晋国军队看不到他们的帅旗,立刻陷入混乱。但是荀林父和先蔑率领两路接应军队赶到,荀林父接住斗越椒进行厮杀,先蔑则接住成大心进行搏斗。成得臣率领着军队大举进攻,高举双臂大喊:“今天如果让晋国军队中有一个人活着回去,我发誓不回军!”正当他们准备实施计划时,先轸和郤溱带领着军队赶到,两方开始激烈地混战。随后,栾枝、胥臣、狐毛、狐偃也纷纷赶到,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阵势,将敌人团团包围。成得臣终于意识到左右两翼的军队已经溃败,他也不再想继续战斗,立即下令鸣金收兵。但是晋国军队的兵力强大,他们把楚国的军队和将领分成十多个部分,将其围困。小将军成大心手持一枝画戟,神出鬼没,率领着六百宗兵,每个人都勇猛无比,保护着他的父亲成得臣,拼命突围。斗越椒突围后不见了,但他又翻身杀回了战场。这个斗越椒是子文的堂弟,长得像熊虎一样,声音像豺狼,拥有万夫不当之勇,擅长射箭,箭法准确无误。他在晋国军队中四处冲突,寻找成得臣父子的下落。正巧成大心遇到斗越椒,他说:“元帅已经找到了,将军快跟我走!”他们两个合作在一起,发挥出自己的神威,成功营救出了许多楚国军队,突围而出。
晋文公在有莘山上观看战局,看到晋国军队取得了胜利,便立即派人通知先轸传达命令:“只要追赶楚国军队出了宋、卫两国的境内就可以了。不必过多追杀,以免损害两国之间的关系,也不要辜负楚王施惠之意。”先轸听从命令,约束住各路军队,不再进行追赶。祁瞒违抗命令出战,被囚禁在后军中等待处理。胡曾先生有一首诗,写道:“避兵三舍为酬恩,又诫穷追免楚军;两敌交锋尚如此,平居负义是何人?”
陈、蔡、郑、许四个国家的军队损失惨重,各自带着剩下的兵马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只有成得臣和成大心、斗越椒成功逃出了重围,急匆匆地前往大寨。但前哨报告说:“大寨里已经竖起了齐、秦两家的旗号!”原来,国归父和小子慭两位将领已经打败了楚军,占领了大寨,把所有的辎重和粮草都夺去了。成得臣不敢经过原来的路线,只得掉头从有莘山后方开始,沿着睢水一路向前行。斗宜申和斗勃各自带领着残余的军队前来汇合。当他们行至空桑地面时,突然听到了连续的炮声,一支军队挡住了他们的前路,旗帜上写着“大将魏”的字样。魏犨曾经在楚国,独自掌握着猛兽的制服方法,楚国人民都对他的神勇感到敬畏。今天他们的路途已经十分艰险,遇到了这样的强敌,加上残余的士兵都已经弓箭无力,谁不会感到害怕和绝望呢!士气已经丧失殆尽。斗越椒非常愤怒,叫小将军保护好元帅,自己则奋起精神,独力拒战。斗宜申和斗勃也只得勉强协助。魏犨与三位将领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可谓毫不留情。正当双方僵持不下时,突然从北方来了一个人,他骑着马飞奔而来,大喊:“将军停止战斗,先元帅奉主公的命令:‘放楚国的将军回去,以报答他们出逃时对我们的款待之恩。’”魏犨听了这话才停手,让士兵们分开,大声喝道:“放你走!”成得臣等人只得匆忙逃回了连谷,检查了残余的军队,中军虽然损失惨重,但仍有六七成的人存活下来;而斗宜申和斗勃的军队分别归属于左右两翼,所存活下来的士兵只剩下了一两个。真是令人痛心啊!古人有一首吊古战场的诗,写道:“胜败兵家不可常,英雄几个老沙场?禽奔兽骇投坑穽,肉颤筋飞饱剑铓;鬼火荧荧魂宿草,悲风飒飒骨侵霜。劝君莫羡封侯事,一将功成万命亡!”
成得臣大声痛哭说:“我们当初是想为楚国扬威立威的,没想到中了晋国人的诡计,贪图功名而导致惨败,我们应该如何申辩呢?”他和斗宜申、斗勃一起投降,自行囚禁在连谷,让他们的儿子成大心率领残余的军队去见楚王,请求接受处决。那时楚成王还在申城,见到得臣的儿子大心来了,非常生气地说:“你父亲之前有过承诺:‘如果不能取胜,甘愿接受军法处置。’现在又说什么?”成大心磕头说:“我父亲知道自己的罪过,就想自杀,是我劝止了他。他想让自己接受国君的惩罚,以表明尊重国家的法度。”楚王说:“楚国的法律,打了败仗的将领要处死。各位将军应当自行了断,不要弄脏了我的斧子!”成大心见楚王没有怜悯宽恕的意思,便哭着退出,回来向成得臣报告。成得臣叹息道:“纵使楚王饶恕了我,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申、息地方的父老乡亲呢?”于是朝北拜了两拜,拔出佩剑自刎而死。
这时蔿贾在家中,问他的父亲蔿吕臣:“听说令尹的军队打了败仗,是真的吗?”吕臣回答:“是真的。”蔿贾问:“国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蔿吕臣说:“子玉和各位将领都请求处死,国王已经同意了。”蔿贾说:“子玉性格刚烈,骄傲自大,不能单独依靠他;但他坚强不屈,如果得到智谋之士的辅佐,是可以建立功业的。现在虽然打了败仗,但将来能够为国家报仇雪恨的,必定是子玉。父亲为什么不去劝谏国王留下他呢?”蔿吕臣回答:“国王非常生气,恐怕劝谏不会有效果。”蔿贾说:“父亲难道不记得范巫矞似的话吗?”吕臣说:“你说给我听听。”蔿贾说:“范巫是一个很擅长相面的人,当主上还是个公子的时候,范巫曾经说过:‘主上和子玉、子西三个人,将来都不会有好结果。’主上非常重视他的话,继位之后就赐给了子玉和子西各一面免死牌,希望范巫的话不会成真。只是因为主上现在非常愤怒,所以偶然忘记了这件事。如果你提起这个,主上一定会留下这两位臣子。”吕臣立刻去见楚王,报告说:“子玉虽然罪该万死,但国王曾经赐给他一面免死金牌,可以赦免他。”楚王惊讶地说:“这不就是范巫矞似预言的原因吗?如果没有你的提醒,我几乎忘记了这件事!”于是派大夫潘尪和成大心一起带着急速传递的楚王命令:“所有败将一律免死!”等到回到连谷的时候,成得臣已经死了半天了。左师将军斗宜申悬梁自缢,因为他的身体太重,悬吊的绳子断了,恰好免去一死,留下了性命。斗勃原本要收殓子玉、子西的尸体,然后才自尽,所以也没有死。单单死了成得臣,这难道不是命吗?潜渊居士有首诗悼念他,诗中写道:“楚国昂藏一丈夫,气吞全晋挟雄图。一朝失足身躯丧,始信坚强是死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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