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盾有两个得力的门客,一个是公孙杵臼,一个是程婴。当听说屠岸贾围攻了下宫时,公孙杵臼邀请程婴一同赴难。程婴说:“他只是借着国君的命令,借口讨伐贼子,我们跟他一起去死,对赵氏有什么好处呢?”公孙杵臼说:“虽然明知没有好处,但是恩主有难,我们不敢逃避死亡。”程婴说:“庄姬怀孕了,如果生个男孩,我和你一起扶养他;如果不幸生个女孩,那我们再死也不迟。”后来听说庄姬生了个女孩,公孙杵臼哭泣着说:“天意真的要断绝赵氏啊!”程婴说:“还不可以相信,我要去查探一下。”于是他贿赂了宫女,让她们帮忙传递消息给庄姬。庄姬知道程婴忠诚可靠,秘密地写了一个“武”字传给他。程婴暗自高兴地说:“公主果然生了个男孩!”当屠岸贾在宫中搜索不到赵氏孤儿时,程婴对公孙杵臼说:“赵氏孤儿虽然在宫中,但是现在还没有被找到,这是幸运的。但是这只是暂时的,如果事情泄露出去,屠贼又会来搜索的。我们必须想出办法,把孤儿偷偷带出宫门,藏到远地,这样才能保证安全。”公孙杵臼沉思了半天,问程婴:“让孤儿存活还是让我们自己死亡,两者哪个更难?”程婴说:“保护孤儿当然难,让他死去反而容易。”杵臼说:“你承担难的部分,我承担容易的部分,怎么样?”程婴问:“那我们的计划是什么?”杵臼说:“如果找到别人的婴儿,假装是赵氏孤儿,我抱着他躲到首阳山里。你出去暴露孤儿的藏身之处。屠贼得到了假孤儿,真孤儿就能免于一死。”程婴说:“婴儿是容易找到的。我们必须偷偷将真孤儿带出宫殿,才能保全他。”杵臼说:“在众将领中,只有韩厥对赵氏的恩情最深,我们可以把偷孩子的事托付给他。”程婴说:“我刚生了一个儿子,和孤儿的出生日期相近,可以替代他。但你藏匿孤儿的罪责是无法避免的,你将会先我而死,我如何能忍受这种痛苦?”于是泪如雨下。公孙杵臼生气地说:“这是一件大事,应该高兴才对,你为什么还哭呢?”程婴收起眼泪离开了。到了半夜,他抱着自己的儿子交给了公孙杵臼,然后前往见韩厥。他先给韩厥看了一个“武”字,然后告诉他公孙杵臼的计划。韩厥说:“庄姬正在生病,要我去请医。如果你能骗过屠贼,让他亲自到首阳山去,我就有办法把孤儿带出来。”
程婴在众人面前宣称:“屠司寇想要得到赵家的孤儿,为何要到宫中去找?”屠家的门客听到了,问:“你知道赵家的孤儿在哪里吗?”程婴回答:“如果你给我一千金,我就告诉你。”门客把程婴引见给岸贾,岸贾问程婴的姓名。程婴回答:“我叫程婴,和公孙杵臼一起在赵家做事。公主生下孤儿后,就派妇女抱着出了宫门,托付给我们两人藏匿。我担心以后事情暴露,有人会出卖我们,他会得到一千金的赏赐,而我会遭受全家被杀的命运,所以我告诉你。”岸贾问:“孤儿现在在哪里?”程婴回答:“请让您身边的人离开,我才敢告诉你。”岸贾立即命令身边的人退避。程婴告诉他:“孤儿藏在首阳山深处,赶快去还能找到,不过很快就会逃往秦国了。不过必须要大人您亲自去。”岸贾说:“你只要跟着我去,如果真的找到了,我会重重赏赐你,如果找不到,你将会受到死罪的惩罚。”程婴说:“我刚从山中来到这里,肚子很饿,希望能吃一顿饱饭再去。”岸贾和程婴一起吃了饭喝了酒。程婴吃完后,又催促岸贾赶快出发。岸贾亲自率领三千家兵,让程婴带路,直接前往首阳山。他们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走了几里,路非常偏僻。他们看到临溪边有几间草房子,柴门紧闭。程婴指着那些房子说:“这就是孤儿杵臼的地方。”程婴先去敲门,杵臼出来迎接,看到这么多士兵,非常惊慌,想要逃跑躲起来。程婴大声喝道:“你不要跑,司寇已经知道孤儿在这里,他亲自来接人了,快点交出来吧。”话还没说完,士兵们已经把杵臼绑了起来,带到岸贾面前。岸贾问:“孤儿在哪里?”杵臼谎称:“没有什么孤儿。”岸贾下令搜查他的家,发现一个锁得很严实的房间。士兵们打开锁,进入房间,房间里很暗,隐约看到竹床上好像有个小孩子在哭。他们把孩子抱出来,发现他被锦缎和绣花褓包着,看起来像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杵臼一看到孩子,就想要抢过来,但是被绑住了无法上前。于是他大骂道:“程婴你这个小人!以前在下宫的灾难中,我和你约定一起死,你说:‘公主有孕,如果死了,谁来保护这个孤儿呢?’现在公主把孤儿交给我们两个,我们藏在这座山里,你和我一起商量着做事;可是你却因为贪图千金的赏赐,背叛了我,私下向人出卖我。我死了倒没什么,但是我怎么向赵宣孟(盾)报答他的恩情呢?”他一边骂,一边不住地诅咒。程婴满脸羞愧,对岸贾说:“为什么不杀了他?”岸贾喝令:“将公孙杵臼斩首!”然后他亲自把孤儿扔到地上,孩子一声啼哭,立刻化成了一滩肉饼,真是悲惨啊!髯翁有一首诗说:“一线宫中赵氏危,宁将血胤代孤儿。屠奸纵有弥天网,谁料公孙已售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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