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个中年女人不请自来。
样貌和苏沐有些相似。
女人来到病床前:“是挺像我的!他是我的儿子。”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本来还控制情绪的苏妈彻底发疯,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想杀人,铺天卷地的怨恨将她整个人席卷。
“苏沐是我儿子,这里不欢迎你,你滚!”
遗弃婴孩的人,没资格说苏沐是她儿子。
一夜白头的苏爸同样挡在病床前。
直觉告诉他们,这人和苏沐有血亲关系。
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叫秦圆圆。”
“我管你叫什么圆还是扁,不许你来和我抢儿子!”苏妈发髻散乱,精神状态很差,受刺激的她,神情如癫如狂。
秦圆圆双臂环胸:“我这次就是来认儿子的,我是他亲妈。”
苏妈吼着:“滚,滚,滚!”
秦圆圆对这个所谓的儿子并没感情。
要不是昨天数据库管理档案的人给她打电话,说她的骨髓和一个病人配型,她都忘了当年的弃婴。
九十年代那会,有些地方吃人。
这吃人,指的是生活艰辛。
秦圆圆半生颠沛,离了几次婚。
“要我滚也可以,给我一百万,我就走。”
秦圆圆用她现实的嘴脸,说着现实的话:“你们家其实很有钱,我都听到了。既然很有钱,一百万不算多吧?”
说着,秦圆圆掏出一包女士香烟,点燃了一根,吸了一口。
蹲下来,朝云依纯吐了一口烟雾:“生得这么漂亮,可惜是个瘸腿的,还整倒贴这一出?我早就在外面了,小姑娘,我告诉你,男人是靠不住的。”
秦圆圆言语如刀,刀刀见血。
刺得云依纯五脏六腑都血淋淋的,疼痛难忍,眸子里含着的那两滴清泪终于滑落下来:“你不配和苏沐有血亲关系!”
“妈,苏沐尸骨未寒,不要在这里和这种人说话。”云依纯对苏妈说着。
苏妈点头,两个女人都不再理会秦圆圆。
后来是苏爸叫了人,也不知道怎么打发秦圆圆的,总之秦圆圆再也没来纠缠苏家。
上帝视角的旁观者,苏沐的心脏同样被狠狠刺了一刀。
他的亲妈竟然是这样的人!
接下来的一整个月,云依纯都住在苏家。
云依纯的父亲几次找到苏家,让她不要胡闹。
可云依纯执意和苏妈他们一起生活,说这是代苏沐尽孝。
云季宪气不过,打了云依纯一巴掌:“我养你这么大,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云先生,这三十三年,你几时养过我?都是我妈拉扯我长大,你几时给过我父爱?”
“你不要提唐甯,你要我说多少遍,你妈妈的死是个意外。你是我的女儿,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云依纯以为她已经心如止水,再提她去世的母亲时,仍旧心脏紧缩:“我妈的死是个意外,那我问你,我亲爱的父亲,你敢说十四年前我出车祸也是个意外吗?”
云季宪语塞,辩驳道:“一定是唐晓胡说八道,你不要多想,浅浅不是这样的人。”
“要不是有姨母给我撑腰,我只怕也随我妈妈去了。云先生,你要是能看清林浅浅,就不会由着她逼死我妈妈了,别把什么事情都往我姨母身上推,你不配!”云依纯把事情都抖了出来。
恩怨分明的苏妈拿起扫把,把云季宪赶了出去,这才安慰着云依纯:“乖囡,以后我就是你妈妈,没人能欺负你。”
苏沐终于见到云依纯的亲人,云季宪打云依纯时,苏沐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这人枉为人父!难怪依依从来不提她的家人,原来她这么不容易!”
苏沐的胸腔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似乎要将他那无尽的怒火喷涌出来。
他挥了几拳,只可惜他打不到对方。
「般若」所化凤凰,盘旋着,出声道:“你还觉得这是我造出来的梦境吗?有些真相,根本不值得去探索,有时候留些体面,一日三餐四季,岁月静好就够了。”
苏沐久久不能平复:“那为什么重回高三,依依她不避开车祸?”
「般若」带着情绪波动:“女主人不是回答过你吗?字面的意思是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在她的世界里,瘸腿算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因为你!”
“因为我?我以为重回高三,她那天是忘记了会发生的车祸!”
“女主人不能再改变时空的历史轨迹,为了你,她必须遵循时空的历史轨迹。本来时空轨迹恰好在高考后的时间就能修复,你的任性,几乎让她的努力白费了!”
「般若」其实有它的打算,堵不如疏,让苏沐知道一些事情,至于未来的走向,那就交给命运。
这未尝不是一个让女主人别再默默承受的方法!
“依依她就没有快乐吗?”苏沐蓦然问了这么一句。
「般若」停顿了一会,羽翼尾巴飘逸起来:“当然有。你们相识的那几个月,女主人车祸后住院的那段时光,就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你会陪她讲故事看夕阳,逗她笑,给她打气。”
“其实女主人除了遗传哮喘,还有中度抑郁症,你们认识的时候,她已经抑郁了三年。”
“可她从来没说。”苏沐猛然抬头看向屋内,“我记得有一天她不知道怎么双手撑着坐到医院病房的窗户上……”
「般若」跟随苏沐的目光,飞到云依纯身边,落在她跟前。
尽管云依纯看不见他们。
「般若」说道:“要不是你的出现,她可能就跳下去了。哦不,她那时候双腿行走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她如果想死,只需要往后一仰。
女主人喜欢芭蕾舞,因为那样会让她觉得她是一只白天鹅,可以无视这世间的黑。”
「般若」所化凤凰碎成星光,然后形成云依纯的模样。
“我就是女主人的化身,她离世的那一年,将我定义为凤凰。”
“只有凤凰,才能涅盘重生!”
“只有涅盘重生,她才能找到你,找到你这个在她生命里留下了痕迹的人。”
“因为你在她最黑暗的时候,给了她一束光。”
「般若」所化的人儿,脸庞挂泪,嘴角却含笑。
她轻轻抚摸苏沐的脸:“亲爱的,希望就是一束光,不论我觉得多么渺茫,它总是存在的。”
般若,凤凰,涅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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