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丹:所以你交出了那个女孩?!
叶天篪(摇摇头):我与他们僵持了数个时辰,他们知道胜不了我,但地上多出来十具冰冷老幼的尸体。眼看着,刀锋迫近了我的儿子。
云庆(虚弱地):是的,是的,先帝痛恨对他的反叛,锦衣卫手段越狠辣的就越受赏识。懦弱的皇帝需要更快的刀,需要更凶的狗。
叶天篪:我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做出抉择,就会牵累更多的人。哪怕就是回转过去寻回那幼女,却可能连夫人都受到牵累迫害。这时候我手上只有一个年龄相仿的上女孩,就是我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亲眼看见他们将金刀刺入女儿的胸膛。
韩夫人发出一声凄惨的泣啼。
突然叶天篪内力雷动,如同猛虎一般甩开隔在他们之间的戈舒夜,单刀直入,一掌正击胸口,一刀搠在了云庆腿上!——是当年旧伤!
云庆口吐鲜血,向后倒在地上,但还不至于立死。
“父亲!”“庆大叔!”韩偃和戈舒夜同时飞身而上,戈舒夜龇牙威胁叶天篪,想要分开二人,如同一只小猫炸毛拱背,张着嘴,对着一匹猛虎哈气。但叶天篪经年积累内力大人如虎变,又兼失女悲愤之情叠加,连沈自丹都敬畏他三分,戈舒夜如何能阻挡?
“留你一口气,是为了让你开口:你们口中的‘那位上人’,竟能调动锦衣卫和州府屯兵,究竟是谁?”
云庆眼神绝望地看看戈舒夜,又看看叶天篪,摇头道:“不,不能说,否则你们全家、我们全家,都得死。”
周敏静道:“能调动锦衣卫和所有的州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陛下?时间似乎不大对。距今二十年左右,是,先帝英宗!先帝病重之时,三杨已逝世,他心中仍然依赖三位重臣,于是请人拜祭了他们的祖坟,但,听闻就在这个关口,有人以道人向上进长生不老之法……”杨昶出离诧异:“难道是杨氏向先帝推荐的道人?是妖道闻人悯人!——是他们联合起来出卖了沈氏!”
仿佛一道明晃晃的霹雳从中天而下,照亮了晦暗的天穹,将杨-沈,云-叶家族之间的恩怨情仇串联到了一起,电光在戈舒夜脑海中聚集,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那张沉重黑暗的网仿佛遮住了青天,黑压压得让她觉得天地无望,喘不过起来。
那是最高权力者自上而下的贪欲,如同梦魇一般在人群中消失又复现。先帝英宗病重,对生的贪欲让他追求永生,他的欲望被攀附权力的杨氏看见,于是推荐闻人悯人。在高层权力的策动下,怀有药师血统和秘密宝剑的沈氏家破人亡,仅仅是救助了孤女的叶(韩)家妻离子散,而不过是底层执行者的云家因为受到良心的谴责,想要退隐江湖,却被仇杀至今。
皇帝陛下,在封建社会被给予了“正大光明”牌匾的执政者,代表最高公权力和公平企望的利维坦,被底层期望着“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的神像,自身却行着最大的私欲。
最可笑的是,英宗死了,追求永生的欲望又从新的皇帝身上,仿佛不散的阴魂那样再次生长出来。这个心灵更弱小的皇帝,还伴生了一个强大的皇贵妃。
戈舒夜觉得天空突然变成了猩红色,抬头看看沈芸,突然觉得,原来他也这么天真,天真到可笑。
他用尽智慧,他战战兢兢,他不会以为扶立太子登基,扶立一个新的皇帝,这世道就会变好吧?
人类没有希望了。
叶天篪突然对她转过头:“你是云武的女儿?”她突然坐在地上傻笑起来,抬起头,挑衅地道:“正是。”
“我叶大虫没有什么仁慈之心。父债子偿,车儿,杀了她,为你死去的小妹报仇。”叶天篪对韩偃道。“父亲,不可!”韩偃厉声抗议。
云庆口中带血,咯咯咯地像猫头鹰一样笑起来:“叶大虫,当年是你亲手将小夜交在我大哥怀里的。如果她不是沈氏的女儿——她就是你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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