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童子恢复的身躯重新开始被腐蚀。
“呵,原来是旧时相识。”玉藻前朱唇轻启,流露出嘲讽的微笑。
苏惹月和燕三娘同时喜出望外地叫起来:“沉星!”“顾大少!”原来是天海豊的人在土御门有司的帮助下赶到了此处!
“戈姑娘!我来救你!”顾沉星目光锐利,首先看到一马当先独自和玉藻前对峙的戈舒夜,他跳上前去,将她从玉藻前的灵压区拉出来。
“不,我有能力自保,快去救惹月和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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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得见夫人的容颜,是我的荣幸。”土御门有司对着玉藻前行了一礼。戈舒夜微微吃惊,这声音和桔梗印的主人有些微的区别。“是你们带他来的?”舒夜问,沉星道:“还不如说是他带我们来的呢。”
“我在百里之外,感受到了时空的异动和巨大的妖力流,关东方向有人在扰乱时间的流线。”
“土御门家的小鬼,它没有告诉过你,你的祖先安倍泰亲,当年为了得到鸟羽天皇的宠信和重用,打击政敌,是如何利用阴阳师的权威、五行星辰的学说,污蔑一个一个柔弱又饱有才华的女子藻姬为九尾妖狐转世的红颜祸水,说她引诱和伤害天皇的身体;并且带领数百僧众和阴阳师将她杀死的吗?十三万大军在那须野激起混战,就是你们政治势力分赃不均的内讧罢了。
可笑,在手染鲜血之后,还要用火山口的一块毒石‘杀生石’,说成是她藏身之处。”
“那时泰亲未曾觉悟,真心以为你是群恶的领袖、妖异的源头。”一个声音说。戈舒夜惊异地盯着那个人,发现他也有着和玉藻前一样变幻莫测的容颜,仿佛是一个人从年轻到年老、一个家族从上古到如今所有成员的面容。
“过去的错误已经铸成,即使再怎么痛悔,也不能再改变了。我是这个时空区域秩序的维持者,禁止在此时空随意改动世界线。”对方道。舒夜这才发现,并不是土御门有司在说话,而仿佛他身子周围的一圈,都被什么神灵或是精怪附身。
难道,那是土御门有司召唤出的一个式神?
“那就是让土御门和花开院两家争斗不已的‘破军之术’——不,准确来说,那是一个超越时间的意识体。是安倍家历代家元意识的混合体。”
只见那一团不稳定雾气似的东西,从土御门有司身上走了出来!
众人都被这个幽灵似的东西吓了一跳,却发现当它离开土御门有司的躯体,虽然像雾气中的反射般呈现半透明,却终于呈现出人的形象,那个数百年前的传奇阴阳师因此重现他的身姿——“你就是传说中的安倍晴明?”
“是,也不是。作为人类的安倍晴明,在他的身躯停止运行的那一刻已经寿终正寝了;但拥有他的智慧、记忆、情感和自我意识的‘我’,却以某种此时人类还不能理解的方式保存了起来。
此后,安倍家和芦屋道满家历代家主的人格意识和记忆经验不断融入、积累,人们对于‘那个传奇阴阳师’的想象、希冀和寄托也逐渐加入,‘我’就借由安倍家或者芦屋家的血脉,在破军之术中,在后世复现。
由于我自身在时间中的存在形式,子不能先于父,我天然地维护我的家族后代血脉传承的时间序列,禁止永生者修改世界线。”
“是么?是这样吗,安倍晴明?数百年前你和他,不是立志成为守护平安京的双星么?
如今乱世将临,生灵即将涂炭,京都即将数次易手,东大寺被火吞灭,大阪也会在残酷的攻城战中被夷为平地,你还是什么都不做吗?”
“那是过去的我,孤立的我——现在‘我’是时空区间的管理者;况且,我也曾经想要逆转时间,留住远去的魂魄——可是那除了痛苦,什么也没有带给我。作为朋友,他教给我了陪伴;而当我作为永生者,他也教给我理解告别。我终于更加地明白,应当放下执念。
我们身处的人类社会,有其内在的发展规律;历史也不是凭借你我的喜好就可以更改的玩具。我们就像站在河岸边看着河川的人,最好的事情的就是让河川顺利奔涌而过,什么都不用做。”
“哼,这是你的想法,还是时空区间管理委员会灌输给你的?”
“玉藻前,没有用的,我已经超越安倍晴明个体的智慧与体验,你用这种激将法是不会影响到我的。”
玉藻前见此计不成,转头又道。
“晴明,一个生命在你眼前逝去了呢,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受难,而不救?你可有恻隐之心?你作为阴阳师许下的兼济天下的理想,如今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人不救何谈救众生?”
红色的桔梗印和玉藻前的力量似乎发生了一阵僵持,试管中幸童子的身躯像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一样陷入静止,没有恢复生机,也没有继续分解、破烂。
晴明面色平静,他眼神的余光扫了一眼戈舒夜:“死亡已经发生,走向终焉的灵魂无法创造新的时间,即使你强行扭转时间留住一朵枯萎的花朵,也不会再有果实产生。因为那生命被困在你时间的囚笼中,正如花朵被囚于瓶中,没有蜂蝶会带来其他花朵的花粉。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已经断开,让被杀的人死去,让杀人的人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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