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惹月略一迟疑,不知道这该不该由她介绍,道:“可能有所僭越,但既然子无良媒,只能由惹月代劳了。这位是节度浙江水师指挥使、绥远侯周敏静,周大人。周大人扫除徐山,清理海面,东南沿海武林都对他感恩戴德。”
谢若悬和风成寰都回礼道:“久仰。”
惹月又指着冷昭阳道:“这位是冷判官……”
她话音未落,冷昭阳直截了当地打断他们的客套,道:“我就不用介绍了,冷某和杨爵爷与周侯爷,乃至昆仑台的诸位,甚至沈督主大人,早都已见过了!”
林妙音有点害怕,拉住冷昭阳的袖子:“冷郎……这是?仇家?”冷昭阳冷笑道:“冷某只不过是撕破假面的一个过客罢了——债是他们自己的。”
明明是晴朗的月夜,月光如雪,却如同一道白霹雳劈在船舷和甲板上,照亮了周杨二人之间隐隐的裂痕。
杨昶道:“周侯爷,可否直言相告,小夜是怎么死的?”
谢若悬、风成寰都像被雷劈中:“你说什么?!大小姐死了?!”谢若悬道:“不可能!我们当日明明看到,她从血池中出来,跟随蓝先生东渡海上了!”
杨昶道:“周敏静,你和你外祖母当日费劲心机,通过冷判官证明小夜不是盟主的女儿,剥夺了我对她、也是陕甘绿林和云头堡对她最后的监护权。冷判官是秉公执法揭开了往日被尘封的事实,证明她是叶家女儿,我们陕甘武林并不怪他,可你们用计逼死了韩偃,让她成了一个无家可归之人;今日又如此歹毒,竟然非要将叶家的儿子和女儿都赶尽杀绝吗?”
苏惹月听闻此言,道:“当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周侯爷并非为了权力滥杀无辜之人,对哥舒姑娘更是心怀愧疚……”
谢若悬道:“苏大小姐,你不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还是不要妄做判断为好。小夜是我和长晔看着长大的,由襁褓稚子到亭亭玉立的少女,我们和她朝夕相处了十五年!我就如同她的亲哥哥一般,长晔更是盟主为她选好的父母之命的托付终身之人,就如同你和顾大少的关系,换做是你,若是你无辜遭难,顾大少会连问一句都不问吗?”
周敏静眉头紧皱,道:“杨昶,外祖母陷害韩偃之罪,我不能否认,亲债子偿,这是本侯欠她的,因此,对于养育她的陕甘绿林盟我一直爱屋及乌,对于你们对本侯的指控和冒犯多年缄默不言,一再忍让。
可今天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戈大姑娘是为什么离开家乡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难道还要本侯告诉你吗?当年你因财忘义、践毁婚约、另娶他人,还逼迫她远走他乡,人证物证俱在,就连你的建章伯娘子也还活生生地站在这船上,是你自己亲手放弃对她的监护权的!是你的忘恩负义、不守承诺让她沦为无家可归的孤女!
——本侯当日是真心诚意想要给她一个家,是下决心跨越身份地位的阻碍、门不当户不对的差异,娶她的!
就算当时没有证明她是韩家的外孙女,就算她没有贵族的血脉,本侯那时也下了决心!佛祖答应了我的请求,实现了我的愿望,让她成为名门之后!只要完成了先皇取得地藏火卷的心愿,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可是——”
他的声音低下来,哽住了。
“外祖母的罪,我不能为她开脱。”周敏静沉重地摇头,像是一个尊贵的王子,头上却戴着一个沉重的枷锁,惹月没来由地为他心痛起来。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外祖母的罪,却报应在了我的身上。她为我战胜了徐山,她救了我,两次;我以为我们会永远生活在一起,生儿育女——可是”周敏静自嘲地滴下泪来。
“在最需要我勇敢的时刻,我逃跑了。从那一刻开始——她瞧不起我,所以她离开了我。你们都指责我抛弃了她,其实,是她不要的我。
说她会死在玉藻前手中,我根本就不信。她是胜利的女神,她不会轻易死在莫名其妙的人手中的。”周敏静目中发出坚定的光芒。苏惹月侧头看着他,觉得此时充满信念的周敏静像一尊朝圣者的雕像。“如果你这么相信,那我也愿意这么相信。”苏惹月心里道。
在众人沉重而无语的沉默中,只有乔安真发出失控的、尖锐的笑声:“死了,死了!她死了!”
苏惹月顿了顿,想要扯开这个话题:“杨爵爷,哥舒姑娘的不幸,实在不是周侯爷之过。你们也许有过前尘旧怨,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哥舒姑娘后面加入了本小号,你们可有听说?你们可有问候她的近况?你们说最后见面是在先皇驾崩前,若是我算的不错,至今已经有数年之久了。”
谢若悬道:“数年以来,我一直通过七师叔了解小夜的近况。我们因此也知道一些她最近投靠天海豊之事。”
玄清尘恍然大悟地拍手道:“大师兄,原来是你!”
苏惹月道:“哥舒姑娘是作为本号的镖师,执行西厂所派的圣人之公务时,被大妖加害的。天海豊众位镖师俱在,可那大妖妖力太强,沉星当时为了救她出火中,浑身严重烧伤,九死一生,如今大伤新愈合,浑身都是疤痕。你们作为亲人,应当想着,如何为她报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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