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乌鸦伫立屋顶上,身形笼罩在圆月之中,丝绸般的黑羽亮得反光。
马六面色阴晴不定,心发杀机。
他与苏龙犀狂奔回城,速度极快,实在没想到这只乌鸦竟跟了过来,还找到老宅,发现了他身份的秘密。
杀黄大仙,他从始至终都未露过面,全是苏龙犀出手。
而小苏也变换身形,伪装成死去的化形小男孩,没谁知道他身份。
如今倒好,一切都被这小乌鸦看在眼里。
“吒!!”
马六一声轻喝,乌鸦应声晕倒落地。
他戴上手套,心脏一股热流涌出,按着鸟头用力一吸。
“嘶——”
各种稀奇古怪的记忆片段,断断续续,让马六思维有些混乱。
“骷髅……”
“人族小孩,神明。”
“我追追追追追追追……”
“我比月亮还要帅。”
“呱,我帅‘死’了……”
乌鸦最后的记忆充满惊恐,觉得自己真是因为太帅,被那个黑衣人嫉妒,才被弄死的。
马六额头挂满黑线。
这家伙灵智初开,头脑还未发育成熟,勉强算个一岁半的小孩,却已懂得装犊子耍帅,怎么看都像一只臭屁鸟。
好在这厮记忆力不完善,会选择性遗忘很多他觉得不重要的画面,就像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短短两个时辰,已将山庄的事情忘了大半,只模糊记得苏龙犀很厉害,单纯觉得跟着他有好处,于是本能的追了过来。
“倒不是一只坏鸟。”
马六收了手,没再吸乌鸦气血。
养一只鸟,看家护院也不错。
张傲天若遇到事情,也好让这乌鸦去扒皮司找他通风报信。
总不至于家里出了事,他什么都不知道,等休沐日回来,两棵树苗都被人搞死了。
一敲乌鸦脑壳,见其悠悠转醒,马六说道:
“我不管你是从哪来的,既然落在我这院子里,便是缘分,不求你忠心护主,只是遇到事情报信快一些。”
乌鸦噌噌蹭后退两步,浑身发颤,人性化的鸦脸上满是畏惧。
这人一声喝就把他喊趴下,又嫉妒他该死的颜值,绝不是好鸟。
就像白天山里一头老猴王死了,猴群集体默哀,他只不过跟着呱呱哀叫了几声,一片好意,猴群却拿石头砸他,都是坏鸟。
后来等到猴群散去,他趁夜叼走三只小猴子的骷髅头,才想到进山庄的方法。
见对方没有回应,马六心气平和说道:
“若你听得懂,就点点头。”
乌鸦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马六无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又拿出一颗灵丹,刮一点粉末放在地上。
果然,乌鸦的绿豆眼都在发光,展翅一下子扑棱过来,小鸡啄米般吃起药粉。
刚刚通灵的动物没有太多复杂心思,有奶就是娘,马六招了一下手,展开右掌,说声上来,乌鸦一下子落在他手上,脸上满是期待。
想了想,马六又抠些粉末放在左掌心说道:
“以后你的名字就叫老呱,跟我念——”
“老……”
“呱……”
乌鸦啄着掌心里的药粉,尖尖的鸟喙很有分寸,没有伤到马六皮肤,每啄一下,都抬头喊一声:
“老呱!老呱!”
“好鸟。”
马六有些乐,轻抚了抚鸦头,忽然体会到了养鸟的乐趣。
“我叫马六,是这院子的主人,这院儿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你认识的小孩神,长得比较魁梧,名叫苏龙犀,另一个叫张傲天,相貌堂堂,挺帅,日后他们俩若遇危险,你速至扒皮司寻我。”
“傲天,龙犀,扒皮司……”
乌鸦很聪慧,这次只讲一遍,就将关键点记住,让马六又赏了他些灵丹粉末。
这二道境灵丹,在鬼市上很难换到,大多数妖魔器官还是以银子计数。
想炼制此丹,要求十足的苛刻,至少也得二道境巅峰的修为,还得是专攻丹道的大师,收集到足够的灵药,再炼废几个炉子,才能成功炼出一炉。
妖魔不善炼丹,十万头化形妖魔,也不见得能出一位会炼丹的二道境。
这些年马六也是专研丹道,走上了神医老刘的求丹之路,可惜收效甚微,炼出的尽是些毒药,至今摸不到炼制灵丹的门路。
毕竟炼制毒药很简单,把一堆有毒药草放进炉子里,不论怎么炼,出来的都是毒药。
至于毒性,随机……
也就辑妖衙门背靠皇室,财大气粗,才拿得出这么多二道境灵丹。
此时天色已晚,梆打三更。
马六不是超人,也得休息好才能不困。
又逗弄了乌鸦片刻,让他悄声闭嘴,搁屋顶晒月亮去,径直回房入睡。
往日里马六从不会进入深度睡眠,怕有贼来袭,睡得死,遭了劫。
今晚有鸟守夜,这一觉他睡得格外舒坦。
直至天光放亮,晨鸡起舞过后,才从美梦中转醒。
一出屋门,马六面孔直抽抽。
只见乌鸦站在院子里晾衣木架子上头,迎着晨曦霞光,一蹦一蹦,很有节奏地摇摆着身子跳舞,嘴里还模仿公鸡打鸣的声音,不断重复道:
“喔喔喔……”
“老呱,老呱,帅得掉渣。”
“老呱,老呱,帅得掉渣……”
马六发誓,他从未教过乌鸦帅得掉渣这句话,昨夜也仅说过一个帅字而已。
苏龙犀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出门直接惊呆了。
“六,六爷,这是昨晚那,那只……”
“没错,就是那只乌鸦。”
马六点头,扶额无语,被呱噪声喊得有些丢脸,只得故作严肃叫了声安静,让老呱的自恋声戛然而止,噌一下立正站直在杆子上,一动不敢动。
打盆水,洗了把脸,给苏龙犀留下四十颗灵丹,马六朝乌鸦招手道:
“走,今儿带你去扒皮司认认门。”
老呱人性化的连连摇头,绿豆眼满是戒备。
他不知道扒皮司在哪,但本能觉得此地去不得,不是好地方。
可他哪能扭过马六的意志。
眼见老六朝他走来,乌鸦“呱”一声振翅狂飞,却被马六右手成爪,隔空遥遥一吸,狂暴气劲漩涡让他在凌乱扑腾中落入魔手,一下子绝了反抗心思。
“呱,老呱帅掉了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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