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王府。
自从被阴阳天王提醒过后,张傲天便深居简出,再没露过面。
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也算劳劳碌碌一辈子,最近才过了一段清闲日子,余下的时间逍遥自在,死了多可惜。
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日。
永宁帝的诏书再临青州。
已是第十一次召他这个青州王入京觐见。
之前来宣读诏书的人,在永宁帝看来分量足够,比如小张昔日的同窗好友,同朝为官的其他尚书等等,但在张傲天眼里,这些人完全不足以让他回京。
可这次的来人,就连小张都不得不亲自接见。
大炎朝最后的柱石,决定国运的人物,卫老太监亲至!
“卫公公。”
张傲天客气行礼,将人迎至大殿中。
当年入仕,卫老太监对他多有提携,没少在永安帝面前说好话,能娶莲香公主,也是老太监发力,才促成这桩婚事。
若中年时的小张,不那么讲规矩,大概率避而不见,管你对我有没有恩,反正老子不认。
可张傲天老了,心性收敛,幡然悔悟,一心要走正道,自然得给昔日恩人面子。
况且,以老太监的实力,躲他根本没用。
真想找人,冥冥之中心灵感应,天涯海角也躲不开。
“你老了。”
多年不见,卫老太监容颜不改,还是当年模样,可小张已是白发苍苍,看得老太监一阵唏嘘,心里对小张的不满散了许多,也懒得再摆架子念圣旨,直接放桌上说:
“陛下召你回京,封一字并肩王,共享江山社稷,并保留你青州王的爵位,世袭罔替,张子轩你何不考虑一下?”
小张摇头拒绝道:“这饼太大,只怕我一回京,陛下便会反悔,将我软禁。”
“你错了。”
老太监严肃说道:
“陛下一定会履行诏书上的承诺,封你为并肩王,并放权给你。”
“如今天下糜烂,朝廷失德,对陛下来讲,你青州已算不上心腹大患,你张傲天再厉害,也不过占一州之地而已。”
“当务之急是稳定民心,疏通政令,将大炎其他州郡收回,如此才不会灭国,以你如今的威望和实力,只要回归朝堂,帮助陛下治理江山,天下可安。”
“并肩王?”
张傲天犹豫了一下。
倒不是馋这并肩王的位置,而是想到了六爷所讲的一些典故。
回京之后,大权独揽,把永宁帝架空,篡他江山,坐上龙椅,似乎不是太难。
但很快,张傲天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从来没想过做皇帝。
因为六爷也不想。
“卫公公,不瞒你,我已经老了,隔三差五精力不济,雄心壮志早已离我远去,当个青州王,我便已经很满足了。”
张傲天说道:
“讲一句不好听的,大炎朝衰败成这样,我没有趁机造反,已经给足皇室面子,还足了恩情,朝廷怎么样,江山怎么样,我不在乎,也与我没有一分钱关系。”
“你这……”
卫老太监蹙眉劝道:
“你偏居于青州,不管外面的事情,想法是好的,但你占了大雍的领地,人家可不会像大炎对你这样客气,连下十一道诏书喊你,人家若动了真格的,只凭大雍老祖一人之力,便可灭你青州。”
小张冒着巨大风险,去打大雍一州之地,只因青州太过贫瘠,山多人少,城池更少,很难养活那么多魔物,完成他魔云郡的愿望。
唯有将地盘扩大,领地达到一定规模,人口也到了一定规模,才能完全自给自足,不缺少蔬菜、水果、粮食、灵药等等资源。
张傲天抬头看了老太监一眼说:
“难道我回归朝廷,做了这个并肩王,大雍老祖来犯青州,卫公公你便会帮我抵挡吗?”
卫老太监嘴巴颤了颤,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这个层面,一言一行决定天下格局,撒谎没什么用,对方不会信,更不会上当,唯有开诚布公还可以谈一谈。
他当然不会出手,也挡不住大雍老祖。
那是与大供奉实力相当,智慧相当,不分伯仲的恐怖人物,算定一切,唯我独尊,他完全没有勇气与对方争雄。
不过,老太监还是耐着性子苦劝道:
“你张子轩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一路走来,从少年到暮年,我见证了你的辉煌和人生,出于长辈对后生晚辈的爱护,我必须提醒你一句,这已是陛下给你的最后通牒,若你不回京做这个并肩王,等我出了你王府大门,我们双方便是敌人,割袍断义,再不讲情面!”
“你要考虑清楚后果!”
卫老太监沉重叮嘱着。
可张傲天却不急不缓说道:
“后果我考虑得很清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是好惹的,既然敢打大雍一州,敢立魔族,我便有这份不怕死的底气。”
老太监怒上心头,强压着火气提醒道:
“你所依仗的,不过马六与你那便宜二叔梁五,经我密探汇报,马六已与你形同陌路,多年来连信都不给你回,而你那二叔已去大梁,只身步入龙潭虎穴之中,根本没精力来支持你,没有绝世强者镇压底蕴,你这青州,土鸡瓦狗!”
张傲天脸色渐寒。
“既然卫公公你这样说,那我们便没必要谈了,出了这个门,从此以后,各凭本事。”
老太监面如冷铁,只能一声冷哼,甩袖离去。
至于在此动手,拿下张傲天,隐藏在王府外的那两道恐怖气息,可不是善茬。
……
青州城外,山岳连绵。
老太监带着使臣队伍急行了一阵,眼见众人气喘吁吁,只好在山上歇脚。
回头眺望青州城,尽管心中气闷,卫老太监还是难下决心。
有小太监面色悲戚说道:
“老祖宗,江山社稷重要,这张子轩已不可能再为朝廷效力,随时会造反,若大炎亡了,我等皆是无根之人,天下之大,又能去哪里?”
想到刚刚张傲天丝毫不给面子,卫老太监面无表情道:
“你不仁,那便休怪我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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