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盛巡抚也有点迷茫了,从县里抢几个案子的小事情,怎么演变和升级到这一步的?
更让盛巡抚想不明白的是,就算你秦德威把场面搞这么大,你又能干什么?
你秦德威又没有资格审问或者监察巡抚,只靠辱骂也没可能把巡抚骂下台。
巡抚号称封疆,是直属于朝廷的大臣,难道你还能去京师告御状不成?
句容县发生的这些大场面,由于经历现场的太多了,很快就在南京城里传扬开了。
普通百姓听闻此事只觉乍舌,纷纷惊呼秦秀才真的是艺高人胆大,总能给大家带来震撼新闻。
区区一个小年轻就敢如此激烈的与实权巡抚对抗,场面上还不落下风,不愧是近几十年来南京城最大的一位都市传说啊。
但是在上层官僚大人物眼里,却看出了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本质上不就是黔驴技穷了,然后利用地头蛇优势裹挟民意那一套吗?
秦德威不敢多停留在句容,把同学们送到大宗师那里后,告了个罪就回南京城了。
在顾宅睡到天亮,还没自然醒,又被吵起来了。
如今在南京城,能随便惊扰秦德威早晨清梦的人不多,徐世安徐三爷就是一个。
徐世安兴高采烈的自吹自擂说:“嘿,你看我前日马上英姿如何!有没有一种飒爽气质!”
“是,是,你英姿飒爽!”秦德威随口应付着说。
当初徐老三纠缠着要露脸出风头,没办法就给他这一次机会了。
徐世安又道:“伙伴们别提多羡慕我了,他们谁干过这样的风光事情!”
随后意犹未尽的说:“就是你不让我留名,实在美中不足啊!除了自己人知道,我徐三爷的名头就没传起来!”
秦德威疑问说:“你今天来就是吹嘘的?”
徐老三很严肃的说:“我是相提个建议,你应该学学骑马了,这对有好处。不然以后总是坐轿子,显得暮气沉沉。”
秦德威一根小指头就戳破了窗户纸:“所以你打算毛遂自荐,教我骑术,顺便让我拜你为师?”
徐世安嘿嘿笑道:“当你骑术老师,也不是不可以啊。”
秦德威也有学骑马的意思,“过了这阵子吧,今天我还要出去,不陪你扯淡了。”
徐世安连忙问道:“今天你又有什么事情?我等你中午回来,去开个宴席?”
秦德威回应道:“别等了,预计要跑一天!”
“你是不是又想扔下我,一个人出风头?”徐老三疑神疑鬼的猜疑。
秦德威只能如实答道:“沿街告状去!”
徐世安很是迷惑不解:“只听说过沿街乞讨、沿街叫卖,没听说过沿街告状啊,我跟在你后面看看去。”
秦德威出了门,就往北而去,他要先去南京都察院。
说起南京三法司,与北边京师一样,与其他各部衙署并不挤在一起,依然是独立于另外地方。
京师三法司是在西城,南京三法司是在北城太平门外。
秦德威一路向北,沿着太平门大街出了太平门,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右手边是孝陵所在神烈山,左手边是大名鼎鼎的玄武湖,南京三法司就坐落于这里,衙署建于玄武湖边上。
然后又找到都察院大门,秦德威二话不说,抡起两膀力气就击鼓,结果不小心吃了一嘴尘土。
南京都察院门前这鼓,跟府衙那边差不多,也是几年不响一次的。
上次这鼓响起来,大概还是一个女子状告某城门把总指挥强暴她......
值鼓的书吏从门房里跑出来,叫道:“何事何事?”
秦德威答道:“县学生员秦德威,检举应天巡抚盛端明不法!”
“你先等着!”那书吏听到这两个人名,连文书都不敢收,转身就回了衙署。
过了好半天,才有人将秦德威请了进去,并由一位御史出面接待。
秦德威不满的说:“在下检举一位巡抚,就只有御史来视事么?”
那御史拍案喝到:“风宪官不看品级高低,都有监察之责!”
秦德威便掏出文书呈了上去,那御史接过来看去,只见上面大致写道:“生员秦德威泣血检举应天巡抚盛端明五大罪状!
其一、贪权坏法!用巡抚权势胡作非为,无视规制,不顾体统,强夺江宁县刑名事权,大坏法司秩序!
其二、渎职怠政!抚院案件堆积如山,却无能及时处置,一县百姓怨声载道!强夺事权却又办不好,可谓既坏又蠢!
其三、残暴虐民!身为抚民钦差,反无爱民之心,竟擅用上百官军拦截凌虐告状百姓,实属骇人听闻!从未听说大明官衙有如此畏民告状者!
其四、骄横嚣狂!仗抚台之尊肆意欺辱下僚,江宁县好心派员赴抚院商议公事,反被驱逐!县中数十士子仗义进言,亦在辕门外遭武力驱散,衣冠扫地,士气荡然无存!
其五、滥施刑名!些许陈年旧案早有三审定论,为一己之私,蓄意翻案,空耗官衙人力物力!若都如此效仿,天下官府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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