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秦德威必须亲自在翰林院坐镇,所以就脱不开身了。
徐小弟的婚事问题,就只能再往后推一下,目前先解决翰林学士问题。
所以秦德威又跑到徐家,把情况说明了一下。
徐妙璟对此很淡定,回应说:“没事,我早已经习惯了。
一个婢女的事情,姐夫你都拖了两年,更别说更重要的婚事。”
秦德威义正词严的训斥道:“你真是不知道,什么叫为了你好!
如果你是一位翰林学士义女的亲弟弟,那嫁妆怎么也得多个三五成!”
徐妙璟选择了躺平:“是啊是啊,姐夫说得对,你永远有道理。”
又来到翰林院上班时,主持工作的温仁和温学士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圣上将七月十二日的经筵课程内容改为文学!
这朝廷里里外外的都是文化人,皇上当然也不会赤裸裸的说“欢迎大家来拍马”。
只通过这么一个变动,就能让翰林们明白意思了。这文学课,肯定就是欣赏大家的祥瑞文章了。
大明官场小知识:翰苑词臣具有特殊性,升迁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不需要外朝议论推举,也不用通过吏部。
用五百年后的语言解释就是,皇帝如何安排自己的秘书班子,不需要通过组织部来选拔。
于是七月十二日前的这段时间,众翰林就围绕着白鹿祥瑞开始摩拳擦掌。
人都是有梦想的,虽然论理说,新翰林学士应当出自张潮与蔡昂两为资深学士,但也不排除皇上破格提拔的可能啊。
看看当年的张孚敬,再看看夏言,皇上对喜爱的大臣从来不吝啬破格提拔。
就算破格不到翰林学士,能升个一两级也是很美了。
大概只有秦德威没这个卖弄文学的心思,这次的主角是老师,送老师上翰林学士,就完成了未来势力布局的一大步。
虽然他也天天到翰林院上班,但主要精力都放在鹰顾狼视和收买消息上面了。
他怕的就是,众人不走他划出来的赛道,而是另辟蹊径导致超出掌控。
其实秦德威是想多了,翰林们谁不知道嘉靖皇帝是个文艺青年?
写文章写得好,真的能管用,又何必再另想不靠谱的办法?
然后时间就到了七月十二日,参加经筵的人都起了个大早,趁着清晨入宫到文华殿。
依旧是套路化程序化的礼仪,皇帝御殿升座,众翰林词臣叩首礼拜,然后平身站班。
往常充当人肉播放器的读书官,今天不用读书了,改成读文章了。
大家都知道,今天就是个颂圣文学欣赏大会。
而且今天没有外人,就是皇帝和翰苑文学侍从们关起门来自嗨,所以众人都很放松。
一篇篇骈四俪六的华章读出来,听在嘉靖皇帝的耳朵中,那就是莫大的精神享受。
嘉靖皇帝信仰道教,喜欢祥瑞,喜欢歌功颂德,这不是秘密。
就算知道是虚假繁荣,也忍不住飘飘欲仙的快感。
这时候,侍讲学士蔡昂将自己所写的《瑞鹿赋》文稿传给了读书官。
嘉靖皇帝心里便更兴奋起来,这可是个颂圣高手。
众人也都集中了精神,听读书官念道:“伟中标之奇兽,盛明时以效祯......
秀发桃林,异标赤县,立耸瑶山,行拖皜练......
以仁义为炉治,以礼乐为范模,鼓铸万类,陶镕九匡,至和克蕴,功化涵濡......
是以天不隐祥,乃昭灵贶;地无藏宝,乃出贞符。若此鹿者,固为陶治中之一物......”
众人齐齐轻轻叹口气,不愧是蔡鹤江,一出手就知道有东西了。
这篇《瑞鹿赋》比别人明显技高一筹,足以列入拍马范文了。
如果这里是戏台的话,大家应该齐声叫好了。
嘉靖皇帝不会轻易显露自己的情绪,所以听完后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让大臣继续。
但蔡昂并不失望,因为嘉靖皇帝在文学上是很公平的,今天自己这篇就该是第一了。
他就不信了,谁还能写出比自己更好的颂圣贺文。
这时候,另一个敏感人物张潮张学士出列,没有把文稿给读书官,却对皇帝奏道:
“臣闻祥瑞之事,日思夜想略有所感,便具本呈奏若干事项,恳请陛下圣鉴。”
殿中众人齐齐吃了一惊,今天不是诗文鉴赏大会么?还是张学士你的门生提议的!
结果你张学士没写拍马屁诗文参加比赛,却写了个本子奏事,又是什么意思?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张学士打算在这种欢乐祥和的场合里,逆流而上的批判祥瑞,犯颜直谏!
嘉靖皇帝也想到了这种可能,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冷冷的盯了张潮几眼。
狠狠的伸手接过太监转呈的奏疏,直接打开看去。
预感到可能会有九天怒火,群臣屏气敛息,静静等待皇帝的爆发。
嘉靖皇帝是个急性子,一目数行的看完了张潮的奏疏,脸色却缓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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