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韬回了家后,直接派人给王以旗传话,就问一句:“尔等到底想要什么?”
霍韬不是不明白,直接与秦德威沟通效率更高,但他怕自己被气死。
所以说,人总是会被形势逼着理智的。
王以旗给的回话也就一句:“得加钱,但让炮弹再飞一会儿。”
霍韬气得眼前发黑,这样的回复,与直接联系秦德威有什么两样?
这种语言风格,踏马的肯定是秦德威预先准备好的回答!
在这天,京城官员的私人聚会陡然增多。
极度关注廷推结果的某严姓独眼国子监监生,与刑部主事赵文华碰头喝酒,打听着各种传闻细节。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严嵩的亲儿子,另一个是严嵩的干儿子。
一个在国子监不死不活、看不到任何前途的熬着。
另一个在刑部主事位置上已经干了两任六年,今年又该任满考核了。
严嵩能否王者归来,几乎是他们的唯一希望。
如果霍韬真当了礼部尚书,必定会挡住严嵩的路,严嵩是没有资历再去接替左都御史或者吏部尚书的。
严监生狂怒的拍案道:“这秦德威当真可恶之极!”
赵文华叹道:“不得不承认,秦德威本次出手妙到毫巅,进可攻退可守。”
严监生愤愤不服的说:“世兄不用长别人威风,我若站在那个立场,也能想到这样的计策!”
赵文华很想吐槽,人家秦德威跟你都不是一个段位了,你还比个啥啊。
随后就问了句:“就算世弟你能想到,但你敢去做么?”
严监生只是狂又不傻,顿时哑口无言。一般人确实也没这个胆量,提名霍韬为礼部尚书。
这么干无异于往死里得罪霍韬,以后必定面临皇帝宠臣霍韬的疯狂报复,一般人真扛不住。
哪怕是竞争对手许赞许尚书,出于维护游戏规则的考虑,也不会这么做事。
如果许赞提名霍韬当了礼部尚书,那霍韬反手就能提名许赞去当空出的左都御史,吏部尚书谁也别想了。
赵文华又说:“所以也就秦德威可以不在意,他得罪霍韬次数太多了,也不差这一次。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为了避免刺激严监生,赵文华有些话也就没说。
那秦德威有“嘉靖男儿”的光环,听说把皇帝好感度刷得还不错,当然有抵抗攻讦的本钱。
而且翰苑词臣类似于后世的秘书班子兼顾问,考核升迁自成体系,与都察院关系不大,霍韬很难干涉到。
严监生放下了对秦德威的仇恨怨念,当务之急不是咒骂秦德威,而是自己亲爹这事咋办。
赵文华分析说:“这件事情,关键在于夏阁老!
如果将霍韬送到实权很轻的礼部,让出了都察院或者吏部,对夏阁老也是非常有利的局面!
所以归根结底,要看夏阁老到底选择搞霍韬,还是保义父!”
严监生拍案而起,狠绝的咬牙说:“我今晚去拜见夏阁老!”
当日夜晚,王廷相偷偷摸摸的微服来到了政治盟友夏大学士家里,从后门进去的。
但此时夏师傅确实也陷入了一种左右为难的处境,秦德威的独走提供了另一种获利的可能。
就像赵文华所分析的,到底是搞霍韬送他去礼部,还是保严嵩送他去礼部?
想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夏大学士忍不住就抱怨道:“这个秦板桥,总是自作主张,让我如此难办!”
王廷相没回话,他知道,夏言不需要自己帮忙选择,所以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
直到今天,王廷相终于发现,秦德威与夏言虽然在地位上天差地别,但可能是同类人。
这两人都有唯我独尊、不愿附从的心性,做事都是刚愎自用、不听别人意见的风格。
王廷相只能庆幸,亏得这两人不是同代人。如果他们同在内阁,怕不是要打到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正在这时,门子向夏大学士禀报说,同乡侄辈严世蕃前来拜见。
夏言哪有心思见一个小辈,挥了挥手说:“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但门子捏了捏怀里的银子,又开口说:“那严公子头破血流,衣裳碎裂,甚为凄惨,不知受了什么委屈。”
毕竟是同乡侄辈,夏言听着于心不忍,便让严世蕃过来见面。
严世蕃进了书房后,扑到夏言脚下,嚎啕大哭。
“都是侄儿我相貌残疾,外表寝陋,又独在京师读书,孤苦无依,便受人折辱!”
夏言看了几眼严世蕃,果然是鼻青脸肿的,身上襕衫还破了几个大口子,蹭了不少尘土,实在可怜得很。
严世蕃涕泪交流,连连叩首道:“求求阁老可怜侄儿,让我们父子能得以团聚!毕竟家父也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唉!”夏大学士叹口气,扶起严世蕃,对王廷相说:“还是保严分宜吧。”
同乡的情面,不好不顾。再说在朝中多一个党羽,比搞一次霍韬,应该得利更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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